第八章：黎玦
银色的宝马飞驰在宽阔的马路上，陆缘自从坐进这辆车以后便不再说一句话，黎渊坐在他的身边打量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小孩。他记得当年的小曦还是一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那时他粉刁玉琢模样自己至今仍然记得，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他已经出落的越发英俊了，浓眉大眼、小巧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长长卷卷的睫毛像极了母亲，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母亲一会儿看见他一定会很开心吧？只是他现在这样子……怕是一时间……
陆缘似乎是感受到黎渊在打量自己，别过去看风景的头就一直没有别回来过，累了就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怀里紧紧地抱着自己带来的包。
一个多小时以后，宝马终于在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门口停下，司机打开车门，黎渊率先下车，陆缘紧跟其后，黎渊本想替陆缘拿着包，却被陆缘忽视掉，无奈之下只好领着他朝自己家走去。
一进门，一名美妇人便激动地问“怎么样，小曦回来没？”
“恩，回来了，妈”黎渊侧过身子让被自己挡住的陆缘完全出现在羽薇薇的视线里。
“小……小曦！”羽薇薇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孩子，伸手就要抱住他却被男孩一个闪躲躲开了去。
“小曦？”羽薇薇双手僵在空中，不解地看着陆缘。
“不好意思，黎太太，我姓陆，叫陆缘，缘分的缘。”
羽薇薇睁大双眼，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你还在怪妈妈是不是？”
“……”
“咳，微微，小曦刚回来，一时间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慢慢来吧，回来就好，对不对？”黎亦楠不忍看见妻子落泪，上前一步搂住妻子柔声劝道。
“可是，他……”
“妈，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叛逆的，慢慢适应了就好。”黎渊适时地出来劝着羽薇薇。
“恩。”黯然地点了点头，羽薇薇也知道当初是他们亏欠小曦，现在小曦不能接受他们也是正常的，可是这孩子对自己的抗拒着实让她很不好过，但是除了慢慢来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缘冷眼看着这三个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萌生出了恨意，突然，他感到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直直朝他射来，转头一看，一个和黎渊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看。
“小玦，怎么才起来，不是和你说过今天小曦要回来，让你早些起来么？”黎渊不满地皱眉训到。
“哥~”被点名的人立刻收回冷冷的目光，可怜兮兮地看着黎渊。
“好了，小曦才回来，都别站着了。”黎亦楠突然开口打断了黎渊和黎玦的对话，“小玦，你带小曦去熟悉下家里的环境，小渊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是。”
黎玦听到父亲的话有看到哥哥带着警告的眼神，不得不带着陆缘去熟悉屋子。
黎玦对陆缘可不像黎渊对陆缘，陆缘出生时，黎玦才两岁，当时他一直生活在羽微微的老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而黎渊因为是长子的关系，不论当年情况有多危险，黎家夫妻都没有将他送离身边，一是因为他已经懂事了，不会像黎玦和陆缘那样说哭就哭，二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离开父母身边，所以他是唯一一个在夫妻俩身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被严厉对待，甚至知道父亲是黑道头领的孩子。
黎玦见到黎渊时才六岁，有一天黎家夫妻来接他去城里，他却偷偷走掉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最后在别人家门口的草垛边被黎渊找到并且被还是十一岁的黎渊当场狠狠揍了一顿，至此之后，黎玦怕极了黎渊，但是后面几年的相处却让黎玦深深依赖上了这个哥哥，虽然被无数次教训过，但是黎玦依旧不愿意任何人分走一点点黎渊对他的宠爱，所以他自然讨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亲弟弟，特别是当他看到爸妈和哥哥看向他的那眼神时，他恨不得立刻将这所谓的弟弟撵出去。
“喏，这个是你暂时的房间，哥已经腾出一间空房作为你的房间了，明天会有人来装修，哥说了，你喜欢什么样式什么风格自己和设计师说就可以了”黎玦打开二楼的一间房门对着陆缘冷冷道，“你把包放下吧，我带你去楼下看看。”
陆航放下包后一件一件将自己的衣物拿出来，将等待中的黎玦就这样晾在一边。
“喂，你什么意思啊！”黎玦不爽自己被这样对待，上前就要去拉陆航。
“住手！”正要去书房的黎渊看到黎玦的动作，立刻暴喝一声。
“哥，他……”黎玦悻悻地收回手，指着依旧不理睬任何人的陆缘委屈道
“去我房间等我。”
“哥……”
“要我重复？”
“知道了，我去。”
看着黎玦进到自己房间后，黎渊柔声对着陆航说“小玦从小被我宠坏了，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毕竟他也就比你大两岁。”
“……”
“你先整理衣物吧，看看还缺什么一会儿和我说，明天我会陪你去买些你喜欢的衣服鞋子，好了，你先忙吧，我去爸爸那里。”黎渊说完便为陆缘带上了房门。
“扣扣”
“进来”
“爸”
“恩，找你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和你说我们欠小曦太多，他的性子又是比小玦还倔强，爸知道你平时宠着小玦时能宠上天，打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小曦这孩子虽然是有点顽劣，但是爸还是希望你能多包容一点，毕竟他是对我们心存怨恨才会这样，也不能完全都怪他。”
“是，儿子明白的。”
“恩，但是也别太惯着，过头了还是有必要敲打敲打，毕竟是我们黎家的人，总也不能太失了规矩。我和你妈周五的飞机回英国，我希望下次回来时我看到的是我黎亦楠的儿子黎曦，而不是陆缘。”
黎渊心里苦笑，又不能打又要有规矩，爸，您这是把我当阿拉丁了啊。
“好了，你先去吧，我去陪陪你妈，这孩子今天这么抵触我们，你妈估计正伤心呢。”
“恩，我去看看两个小的。”
午饭的时间，黎渊带着黎玦到陆缘房间去找他。
“扣扣，小曦，是我，可以进来吗？”
“……”
“扣扣，小……小缘”
“请进”
黎渊一边开门一边心中无奈的想‘真是倔强的小孩’，门打开后，黎渊看到坐在内置窗台上的陆缘，黎玦虽然对他刚才的行为不满，但是黎渊在一旁他也不敢造次，而且……黎渊之前的一番话让他对这有着和自己一样血缘的弟弟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走吧，下去吃饭，别让爸妈等太久了。”黎渊温和的嗓音在陆缘背后响起，陆缘却只是冷着脸从窗台上下来然后跟着兄弟两人下楼去。
餐厅里，黎家夫妇早已坐定，餐桌上大半都是陆缘爱吃的菜色，不用说，黎亦楠肯定花了时间去调查小家伙的喜好。
羽薇薇看见陆缘，眼眶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喃喃道“太好了，楠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傻瓜，这不是梦，我们的小曦回来了，他就是小曦啊。”黎亦楠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背。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小曦了，没想到……没想到……”羽薇薇望着陆缘又哭又笑地说着。
“好了，吃饭吧，好不容易找到了，别哭了，让孩子们笑话。”
“恩……来，小曦，坐到这里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这些年你受苦了。”羽薇薇擦擦泪水，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对着陆缘说。
陆缘却慢悠悠地走到离羽薇薇最远，离黎渊只有一个椅子间隔的位子上坐下，缓缓地，没有表情地回答“不用了，黎太太，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坐，还有，这些年我一点都不苦，我爸妈和哥哥对我很好。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是幸福的。”
“你……”
不等黎渊、黎玦开口训斥，黎亦楠立马沉声道，“小曦，当年是爸妈对不起你，但是不管怎样，你是我们的孩子，注意你对你母亲说话的态度，我们亏欠你，但是不代表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你可以问问你的两个哥哥，如此对长辈说话会是什么结果！”
“楠哥”羽薇薇摇了摇处于发怒边缘的丈夫，轻声道“小曦刚回来，你别吓着他，是我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到他能不能这么快就接受我们，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黎亦楠看着妻子眼中的恳求，半响终是点了点头，道“吃饭吧。”
由于黎亦楠在场，在加上刚才紧张的气氛，一顿饭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只有偶尔羽薇薇和黎渊会给陆缘和黎玦夹菜，陆缘只是礼貌地道声谢谢，却在谢过之后将他们夹的菜放在一旁的骨碟里。
黎亦楠开口想教训却被羽薇薇用眼神阻止，黎玦开口想教训却被黎渊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陆缘就假装看不到，只管自己夹着离自己最近的青菜，哪怕那并不是他最爱的菜。
一顿饭就这么在隐隐的火气中度过了，饭后，黎亦楠叫住了准备上楼的陆缘，“小曦，我们谈一下吧。”
陆缘挑眉，随后微微一笑，“好。”
“那么，黎先生，你想和我谈什么？”陆缘坐了下来转头看着黎亦楠，眼中的桀骜让一旁的黎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回来，也不愿意认我们，但是，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面前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和兄弟，血缘是你永远无法违背的。”
“呵呵”陆缘轻笑，“既然你想和我谈，我也不怕把话说开，是，你是我的亲生父亲，黎太太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么请问，你们除了将我生下以后，做了哪些亲生父母该做的事情？给了我生命又把我抛弃，如果我当年就这么死在外面，你们是不是等于给了我生命又结束了我的生命？！”
“小曦…”
“我不是小曦，你们的小曦早就死掉了，死在被你们抛弃的那个冬天，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陆缘。”
“小曦，你就一定要这样和我们说话，一定要这样伤我们的心吗？”羽薇薇哽咽道“是，当年抛弃你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呵呵，做坏事的都说自己有苦衷的，那么，黎太太，请问，当年是什么情况才导致你这么狠心地抛弃一个婴儿呢？”
“黎曦！”黎亦楠突然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这件事谁也不想的，你只要知道我们是爱你的，现在想要尽一切可能弥补你就可以了。”黎亦楠不想提到那不堪回首的经历，强势地打断了羽薇薇要说的话，如果让这孩子知道了被抛弃的原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他们了吧。
“爱我？呵呵，好，不提这件事，反正我也不想知道。”陆缘调整了下坐姿，抬头看上黎亦楠，“那么黎先生，我想知道我在你家有没有自由？”
“这里也是你的家啊，小曦”羽薇薇激动地身体往前倾了倾。
“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
“进出自由。”
“这是自然，下午小渊会去帮你配钥匙，我和你妈过几天要回英国，以后这里就你们三兄弟住，我和你妈会定期回国看你们。”黎亦楠顿了顿，“我们对你亏欠想弥补你，但是不代表会纵容你放肆的行为，我丑话说在前面，黎家的规矩不容你挑衅，不管你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你现在身在黎家，身上流着我黎亦楠的血，那么黎家的规矩你就必须遵守。”
“自愿也好，被迫也罢？呵。。我从遇到你开始就没有自愿可言，不是么？黎先生？我累了，先去休息，失陪。”陆缘说完起身回房，眼中的讽刺和隐忍深深刺痛了黎亦楠和羽薇薇的心。
“罢了，看小曦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接受我们，慢慢来吧。”黎亦楠的手覆在妻子的肩上低声安慰着她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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