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与信天翁

6.

二月，仍是寒风瑟瑟。

点点绿意的山腰，凌冽的寒风呼啸着，一辆银白色的火车沿着充斥着雾霭的地平线行驶着，逐渐不见了身影。

这里是门城，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这片土地上，给人一种清新感。

江夏有些失眠，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是一辆仿制20世纪风格的火车，房间内的炉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散发出独特的清香，然而他还是感到很冷。

想起林飒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江夏撇了撇嘴。

‘就不应该相信那家伙的话。’

索性坐了起来，他伸出双臂，搓了搓手，期颐带来些温暖。他没穿拖鞋，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有些扎人。

出去走走？

这个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时钟敲了一下，随即被淹没在夜色中，他披上一件外套，接着昏暗的炉火和月光走出了房间。

7.

江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的身后是旋转楼梯，身旁是一具银色的盔甲。

楼梯的转角处，乘放着一副古希腊式的画像。画像的边角已经磨的有些发白，但里面的画面依旧清晰，是年轻人推着石头艰难的爬行着的景象。

“出来了？”

江夏顿时全身一震。

女人的声音？

他警惕地转过头，只见壁灯下，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邱逸正坐在高脚凳上，慵懒地点起一支薄荷烟，亮橙色的火星倏忽便蹿腾起，消失在地板上。

“来一杯吗？”她吐出一团烟雾，带着薄荷清香的白烟扑在他的脸上。

嘶！呼了一口气，江夏不露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盘着发髻的邱逸优雅俯身，从桌上拿起一杯青柠味的鸡尾酒走到他跟前。一缕散发在她的耳旁轻轻摇曳，柔顺地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给。”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羽毛，刮得他五脏六腑都感到痒。

江夏感到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脚尖窜到天灵盖，令他放弃了思考。

“谢谢。”他看也不看地接过杯子，一脸凝重地补了一句，“你能离我远点吗？”

邱逸偏过头，迷惑地望着他，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呼吸中透出，带着些莫名的暖味。这让江夏情不自禁地接着说，“那么多头发盘起来，你的脖子不累吗？”

她瞪大了自己灰蓝色瞳孔，似有若无地注视着他。

“江夏！”

邱逸脱下了丝绒青色手套，樱粉色的指腹轻柔擦过江夏的侧脸，随后用力拉扯——

“...”

有些迟钝的思维突地跟上节奏，怒气席卷而来，将心脏狠狠地敲打在棕色的车厢墙壁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声显得不那么急促，而显然，他失败了。

邱逸在嘲笑自己。

“好了好了！”半响，她正了正脸色，笑了笑道，“玩占卜么？”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模糊，“......或许能确认你现在想要确定的。”

江夏闻言怔怔地望着眼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学的占卜？”

“有趣，便去学了。”她顿时笑了笑。“当然，只有最简单的圣三角占卜法。”

她扬了扬手中的塔罗牌，叠成一堆，推到他的面前。

“每个人的命运只能有自己明晓，而我，只是命运的见证者。所以，你想占卜什么？”

他想了想，“过去，现在和未来。”

邱逸点了点头，伸出手指，从顶端拿起一张牌，放在他的左手边，“这是过去。”

“这张象征现在。”她将第二张牌放在中间。

她又拿起第三张牌，置于右侧。“这是未来。”

“确认你想要的。”邱逸抬起头来，用着深灰蓝色的眸子凝视着江夏。“你的选择是？”

“按时间线吧。”他挠了挠头，江夏最不擅长的便是选择，有些选择困难症的他感到有些为难。

她抬起手，宽大的泡泡袖在半空中甩出一抹优雅的弧度。

“是正位的女皇（The Empress，III)。”

她微微垂下眼睛，手指稍稍弓起。

牌面上美丽的女皇坐在优雅舒适的椅子上，四周一片茂密森林，令人有种无忧无虑，游闲自在的感觉，椅子旁还放着一颗心，似乎是她有心赐给人们这些丰沃的土地和果子，圆满的爱，应该好好的谢恩了。

“幸福，成功，收获，无忧无虑，愉快的旅行，休闲。”

“现在，是正位的倒吊人（The Hanged Man，XII)。”

接受考验、行动受限、牺牲，奉献的爱？江夏根据模糊的印象，简略地回忆着。

“而未来，”邱逸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念出这张牌，“逆位的命运之轮。”

就在她要说些什么时，列车的站道突然发出哒哒哒的急促的脚步声，门把手被打开，微微亮光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邱逸！总算找到你了！”少女的脸上洋溢着笑意，在看到江夏后，她愣了愣。

“啊啊！”

少女收回手，喟叹般的双手合十，亮晶晶的褐色眼睛圆滚滚地望着邱逸，带着种令人恶寒的可爱的语气，说道，“什么嘛，找了你们好久，原来你们在一起玩啊！”

“呜哇！”

少女瞪大了眼睛，伸手想把捂住自己嘴的手给拨开，“惊慌失措”地喊道，“救命啊！江夏，别看戏啊！”

“啊！啊！糟糕糟糕！小邱要杀人啊！要死掉啦！”

江夏嘴角一抽，先前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少女蹦蹦跳跳地抓住邱逸的手，嘴里哼着奇怪欢快的曲调，“江夏，你也快点来啊！我先把小邱带走啦！”

他挥了挥手，望着眼前的三张牌陷入了沉思。

略长的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整个人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显得沉闷。

就像是看到仰望星空派似的。

“......未来吗？”

他突如其来地嗤笑一声，将塔罗牌扔入火炉，火光迅速吞噬了那些脆弱的卡牌。

他慢慢地走到吧台旁，来到留声机前。他翻出一张唱片，拨弄着指针，想要播放这张唱片，但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不想打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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