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画面、容貌,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连记忆也会被漂白,因为还有一个词叫遗忘。只是雪地里移动的那片嫣红,始终像是定格在一个深处,美好,圣洁,横越了遗忘的界限。
洋洋洒洒的雪是在半夜偷偷的降落的,在这个静谧的村子,没有人知道它的突然光临。
晨起,低哼着古老的曲调,偏过头,大大的玻璃窗外,破损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整个村子,似乎还在睡梦之中,没有狗叫,没有鸡鸣。街巷的雪,一尘不染。
可是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哪一行浅浅的脚印,那双红艳的鞋。从雪上拂过,如火一燃而过,还有那遥远的歌声。
我知道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因为那个人早已深埋黄土高坡之下,因为那双红鞋早已扔进了熊熊的火中,肆虐的火吞没着她那些破碎的遗物,仿佛是要销毁她存在过的一切证据。
她死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电闪雷鸣,在那个夏季的末尾。听说她是在回家的路上,捡的吃了有毒的油条,死后的两天,才被村民发现,躺在地边的沟壑里。没有人知道,她濒死的挣扎,没有人知道,她最后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她是一个悲苦的女人,存在像是一场错误。
眉眼的清澈,总让人无法想象,她是一个痴呆的女子。她的世界,只有笑与哭,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哭。她的笑,很美,足以让太多的人沉沦;她的哭,更像是孩子那般。
她喜欢红色,那种炙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颜色。宣誓着生命的炽烈,她的无比热爱。她最喜欢红色的鞋,总觉得那样的鞋,可以带给她好运,带她去美好的地方,到处挂满着笑脸。明媚的笑,欢乐的声音可以充斥着每个角落。
可惜,世人只是世人,没有人会为一个女子的笑而忘记她的痴傻。她唯一的价值是一个女人,可以传宗接代的工具,所以她还是被卖出去了,以三千元钱,卖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
那天她的脸上有最耀眼的笑,不是因为这天是她的出嫁日子,而是因为那天的红色裹满了她周围的一切,像站立天空霞云之中。她喜欢那双红色的鞋,纤细高高的跟,小巧玲珑的样子,让她爱不释手。穿着那双鞋,她在屋子里不停的转圈,走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它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却像是把她带进了一片火海,凶猛的火势,让她无法挣脱,而遍体鳞伤。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到处让她莫名的紧张。他们不让她穿红色的衣服,还丢了那双带她来这里的鞋子。她偷偷地跑出去找,他们发现后,狠狠的揍了她一顿。从此用链子把她拴在屋子里。
她的笑从此少了,只是泣哭,低低的。可惜这更招致了,那一家人的打骂。偶尔记起了,会给她端来半碗剩饭。
炎炎阳光照在她身上,闭上眼睛,似乎又是那红色,那般妖娆,让她无限媚惑。
她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晚霞洒满屋子的时分。
只是她也未曾见过孩子的面容,只是她也只是听说她的孩子,是个男孩。他们说,孩子和她在一起也会变傻的。
她开始神经质的哭喊,质骂,经常偷跑。毒打,链子再也无法控制她了。他们说,她疯了。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要离开。
那个冬天尤为的冷,她的屋子就像冰窖,让她冷的不停的颤抖。一个午夜,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她抱了好多的柴然后点燃。跳跃的火焰,那种闪闪的红色,让她无尽的欢乐,她开始高声的唱那些古老的曲子。
当他们发现时,那间屋子都被烧着了。
不久后,她就被送回了娘家。原因很简单,他们管不了她了。这种熟悉仿佛让她回到了从前,可是她没有了从前的笑,有了古怪的爱好,她开始喜欢买鞋,红色的,一双双的;她开始喜欢在尚未破晓的时分,就游走在村子的一条条街巷,高唱着古老的曲子,一遍又一遍。
村子里的人渐渐习惯着她的一切。
她就是一个让人伤感的故事。
埋她的那天人很少,阳光低迷,一切终于结束。
她已远走,仅已此为遗忘的留个影子。雪地里的嫣红,一个明媚的让人伤感落泪的风景。
推门踏在雪中,风轻轻的低吟,阳光折射着人生的沧桑与斑驳。人声,开始蔓延,雪中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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