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文 by 钰求不满

游天勤很喜欢用酒配着吴允江。

这两者在他的印象里浑然一体，都有着辛辣又香甜的味道。

吴允江喝酒的习惯还是没变，总是先轻轻嗅一下气味，第一口都会小口品尝，接下来的每一杯都是一饮而尽。

“刚来这边的时候我经常来这儿。”

吴允江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眼神慢慢涣散开来，语调娓娓，勾着游天勤的心随之跳动。

“那时候日子挺难的，再加上在酒里泡惯了，手脚都麻木了，总是一事无成。”

吴允江垂下眼睑，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

“可是我有个必须成功的理由。”

那时的他，在泥泞中嘶吼，挣扎，一次次遍体鳞伤，一次次奄奄一息，一次次的绝望，又一次次像只疯狗死死的咬住他绝不能放开的东西，甚至不惧刀尖与枪口。

最后他终于得到了窥伺已久的王位，把无数的人踩在脚下，可又如何呢。

他还是一条狗。

吴允江喝掉了那杯酒，轻佻的看向游天勤:“怎么不喝？”

游天勤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杯透明的伏特加，咽下一口唾沫，闭紧眼灌了下去。

“咳……”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高度数的酒。

吴允江笑了一声。

“我过得很惨的那段时间，特别喜欢来这儿看这边的老板娘。”

游天勤莫名其妙的很不爽。

“很好看吗？”

吴允江指了指吧台:“喏，自己看。”

游天勤很是别扭的望去，吧台那儿坐着的还是先前的那个犹太青年与白人女孩。

青年没有再调吉他，他和女孩热络的聊着天，女孩温柔的看着他，时不时露出一个优雅又俏皮的笑。

游天勤小声嘟囔着:“很受欢迎嘛。”

吴允江笑了一声:“看仔细点。”

女孩带些惫懒的半瞌着眼，虽说人种不同，细看来，长相竟与游天勤有几分相似。

游天勤心中的不悦瞬间一扫而空，甚至有些窃喜。

吴允江的指腹紧贴着着冰冷的玻璃杯壁。

“但是在那天以后我就不来了。”

游天勤方才略微扬起一点的嘴角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那天是哪天。

三年前，两人时隔五年的重逢，是在游天勤的订婚宴上。

那时的游天勤根本不知道名单上那串陌生的英文名字代表了这个男人，他也根本想不到这个男人会以那样尊贵的身份出现，毕竟五年过去，他都不知道那个男人身处何方，在他心里，吴允江甚至生死不明。

可偏偏吴允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并且就在那天晚上，吴允江用卑劣的手段把他再次弄上了床。

后来的事情都混沌不清，游天勤只记得自己在震怒中惹恼了吴允江，短短三年，就落得这般田地。

“看到她旁边的那个男人了吗。”吴允江再次拉回了游天勤的思绪，“那是她丈夫，和她一起经营这里，兴致来了会在那边的台子上弹几曲。”

游天勤看向吧台，青年凑近了女孩，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

游天勤轻声道:“真好啊。”

吴允江看着羡慕不已的游天勤，心中蔑笑。

这不就是你抛下的生活吗。

游天勤第一次离开的时候，第一次毫不犹豫，毫无征兆的抛下他的时候，吴允江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原谅他，抱着所谓的愤恨，拼命的要爬上宝座。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游天勤跪在自己面前，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跪在他面前。他会让他们承受十倍，百倍，万倍的痛苦。

可当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游天勤的订婚宴上，触到游天勤惊异的眼神时，他生出的第一种情感，是委屈。

像是倔强的孩子，胆怯又弱小，仍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世界，却突然被人塞了一颗糖。

委屈，让人想要嚎啕大哭的委屈。

吴允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做的一切不是向游天勤报复，而是向游天勤证明。

证明自己不是游天勤的累赘，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证明自己不是游天勤可以随随便便抛下的蝼蚁。

那天晚上他在游天勤的酒里下了药，在游天勤神志不清的状况下，他无法抑制的诉说起对游天勤的想念，诉说着这些年的艰辛，他疯狂的在游天勤身上留下一个个印记，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在那一夜吃掉游天勤。

在天空还未完全明亮起来时，吴允江释然了，他不在乎游天勤的婚事，他愿意保护他的懦弱，喜欢着游天勤，渴求着游天勤，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只要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可游天勤撕毁了这份美好。

又一次。

游天勤从进来开始对这个酒吧有着奇妙的熟悉感，现在他终于回忆了起来，这里和多年前的那个地方，很像，只是少了迷乱的灯光。

“这里和以前的酒吧很像。”

吴允江瞥了他一眼，淡漠道:“不像。”

吴允江的答复出乎游天勤的意料，他本以为吴允江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带自己来的，他依然坚持着:“很像的，只是少了灯光不大看得出来。”

吴允江还是否认，语气甚至重了些:“一点都不像。”

“我记得的，也是这样的椅子，也是这样摆放着……”

“闭嘴。”吴允江冷冷道，“你记得什么，你那记性还不如鱼。”

突然被训斥，游天勤有些不快，赌气似的灌下了一杯伏特加。

游天勤的酒量一直不好，吴允江又喜欢高度数的酒，于是几杯下肚，吴允江仅仅微醺，游天勤却已经有些醉了。

借着酒劲，游天勤也表达了不满。

“你……脾气真差，莫名其妙的就冲人发火。”

吴允江眯起眼:“我莫名其妙？”

“你一直都很莫名其妙。”醉了的游天勤很是诚实，“心眼又多又小，脾气又大，还暴力倾向。”

“嗯？”喝了酒的吴允江明显脾气更坏，“怎么的，要造反吗？”

“我没有……”游天勤嘟嘟囔囔的，“我又没说你不好……”

“脾气都那样了，难道我还好？”

游天勤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吴允江，嘟囔道:

“反正现在挺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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