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初三的孩子还有不到五天中考。

初二的学生五天后也要生地结业。

五中里却是一片轻松气象。

早上七点十五，学生们正稀稀拉拉地踢踏着脚步往里走。

阿晓和谭振麟一起去了学校，门口值宿未归的老大爷和阿晓打着招呼。

“呦，这不是曲老师吗，咋好几天都没见着你呢，早啊！”老大爷站在保卫室门口的楼梯上，半卷着夜里盖的薄被。

“早上好，马叔。”阿晓久违地笑了笑，“家里有点事儿，得忙一阵子了。”阿晓没搭理旁边一声不吭的谭振麟。

“那就好好安排安排家里的事儿，别太跟这帮熊孩子操心了，还那么多闲着的老师呢！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叔说，给叔打电话，只要不是赶上值宿，叔肯定帮忙！”老大爷把卷好的铺盖夹在腋下，跟阿晓挥了挥手，“叔走了啊！”

老大爷的手机除了接发短信电话，也只能放放歌打打射击游戏。

阿晓撇下谭振麟径直走向了教学楼一楼校长室。

校长很是通情达理，不仅阿晓的假，谭振麟的假也请了下来，下个学期的。

“我帮你们运作一下，争取能保住一个人的工资。实在不行，就带薪休假呗，在家好好照顾孩子，不用操心学校里这点破事儿。”

阿晓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正碰上了下课后往楼上走的小晗。

小晗拉住阿晓什么也不说就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往阿晓身上塞。

信封很厚。

比书厚。

阿晓和小晗推搡着，惊了下课了学生。

“你看，姐，走廊里就别跟我撕扒了，学生看着呢，多不好。谁家还没个要紧事呢，你现在肯定困难，都是同事，能帮帮还不让我帮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晗到底把装钱的信封放进了阿晓的背包里。

阿晓轻轻用手揉着信封，对小晗说：“小晗，谢谢，这钱就当是我借的，到时候一定还你。”

小晗却是不见外地挽起了阿晓的胳膊，卸了麦，往楼梯上赶。

“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

“那就行，领孩子好好看看。”

“小晗，这几天我班学生——”

“他们挺乖的，曲姐，这几天是我给你代的课，该啥样的还是啥样，就李晴那几个孩子不管也都差不了。”

阿晓和小晗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阿晓收拾好了办公室里的东西，有些怀念地看着这里的每一张办公桌，每一个人影攒动的地方。

这里的同事依旧欢快地笑着，为某个笑话，为明天的放假，为学生成绩的提高，为，为六月的风。

于你的身如枷锁，于人云淡风轻。

阿晓终是舍不下一屋子的学生，三十六个。

阿晓想起二十年前的五中，那破败的漏雨的教室里挤满了大班额的学生。阿晓想起六月的雨天，学校回音过重的广播组织着他们从旧校址的教学楼往旁边结实的车棚里跑，在闷热的环境下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夜。

旧时光景正好，已成往事。

纵成往事，而今依旧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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