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我为甚麽总要当那一隻小熊

子健’s

首先，有好几件事情我到了现在也还未搞清楚。

昨晚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我自己到底想怎样？

今天看的那套戏才看到一半，就捱不下去了。也许，我们的故事实在太相似了，就连那种痛也彷佛感同身受一样。的确，他现在任何的轻轻触碰，甚至简简单单的一句说话，也足以伤透我的心。其实，我是不是该狠狠的离开他？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现在到底在干甚麽？

智彬他叫我帮忙，可是这是他家族的事，我可以怎样帮？我不像小贤那麽会弹琴，我只会弹结他，而且，依然是那种⋯⋯一般般的⋯⋯难登大雅之堂呢！

「喂，Hinton，你帮帮忙载Anson及Stella过来⋯⋯对呀⋯⋯我奶奶她呀⋯⋯我跟他说了，你先到他家载他。麻烦你了。」

他忙着打电话，而我则傻呼呼的跟着他尾，跳上车，回到他的房间⋯⋯⋯⋯喂我说你，怎麽不跟小贤一样用滑板车？你的家这麽大，难道要跑个天荒地老麽！？

智彬他一进入房间，就拿起自己的木结他并把它收入袋子裡。然后到衣柜拉出一个篮色的结他盒结我。

「给你的。」

他把盒子掉到我的怀裡后，然后忙着到书柜左翻右翻。

「给我的？」

「嗯，打开来看看吧。」

我打开盒子⋯⋯

那是一个木结他⋯⋯而且还是我渴望已久并且不会有机会买得起的那个木结他！

我有多少次放学，经过那家店子时，驻足在它的展示柜面前，渴望着可以拥有的那一个木结他！！！

可是，从上月起，当我经过时，它已经不在了。我曾经为此感到落泊。而现在失而復得的把它抱在我的手裡⋯⋯我没听错吧？这给我的？

我不由自主的用手指试音。结他放久了，就可能会走音，需要调整一下音，尤其是新的。可是，我手上这个木结他的每一条弦的音也非常准确，音色也很好听。若不是有人定时调音的话，音色不可能会这麽准的。那人，是智彬吗？

「喜欢吗？」智彬问。

「嗯。」我快要开心得跳舞呢！

「很抱歉呀，这个本来是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但非常时期，希望你不要介意。」

「可是，还有半年才到我的生日呀，你这麽早买⋯⋯」

「不早点买的话，被人买了怎麽辨？」

「而且它还那麽贵⋯⋯」

「那点小钱，在意些甚麽。」

真笨，跟他谈价钱，几千元对他来说称不上是甚麽，但对我这个小小的中学生，那相等于天文数字了。

我抱着结他，细心的看着它的每一个细节。我从没有试过这麽近看它，那是零距离呀！不再是隔着玻璃！我感动得鸡皮也起了。

「你怎知道我喜欢这个结他的？」

「你现在还是在用那个二手的结他吧？音色不算好，所以我在想，该不该帮你找一个好一点的结他呢？然后在Hinton被小贤拉走的那天，我们到处找旅行社查询有关水族馆的事。那时，我见到你驻足在那家店铺面前紧紧的盯着这个木结他好一阵子。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它，于是改天就把它买下来，当作你的生日礼物。你真的很有眼光呢，音色真的很棒。」

我再一次看着我手上的结他，一丝丝的甜意涌上我的心窝，它传来了阵阵的暖意，打动着我的心房，感动的泪水快要填满我的眼眶。

我拨动它的弦，每一个清脆的声音也扣动我的心弦。

在感动的同时，我更有一鼓恨意汹涌而出，在心裡矛盾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恨交缠吗？

智彬把多份乐谱摊分在床上及地上，我走到他的身旁，说：「为甚麽你要待我这麽好？」

事实上，我想问的何止这些？我很想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更想问为甚麽总要让我会错意，给我假的希望，为甚麽就不能好好的听话，不要待我好，使我好过一点？为甚麽还要这样的伤害我。

「那是因为我一直也视你为我的弟弟⋯⋯」

又是这个答案。

「真的只是弟弟？」

智彬的目神有点闪烁，说：「先别理会这些，我们快点选几个谱，小贤在等我们⋯⋯」

「管他的，要在就说清楚吧！」

「没甚麽好说，弟弟就是弟弟。」

「那麽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珍珍吗？」

沉默。

这就是答案了。

我接着说：「我懂了。完全明白。原来你是这样的。你一直的装好人，对任何人都温柔，你根本就不懂得拒绝他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世界和平，人人都可以好过吗？不要这麽天真！不会的！你这样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不然我可以怎样？我有选择的馀地吗？」

很好，生气了吗？是被说中了？

「你真的很好笑，怎样没选择的馀地？」

智彬欲言又止，可见他从心裡有着一句说话很想吐出来，可是才刚到嘴边却又把它吞回了。

「你不会明的。」智彬说。

「呵。有没有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呢？很熟？你不说我又怎麽会明白呀！这是你今早跟我说的！」

看我今天就要迫你说出真心话。

「要我待你差，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智彬低下头，接着说：「照你所说，对你不理不睬，你是否会好过一点？」

他的这句话直捣我的心房，刺到我的心。

这样真的会好过一点吗？

就让他从我的世界裡消失，不再存在，我真的会开心一点吗？

答案是不会！完全不会！

我紧紧的抱着结他，不小心让它沾湿了我的泪水。

说出来吧，子健。只要现在跟他说“是”的话，也许可以少一点的痛苦，再也不用想它，可以解脱⋯⋯

⋯⋯不行，我不想存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裡。一直以来，他都是我的精神之柱，每当我见到他的微笑，也感到很窝心⋯⋯要是再看不到的话⋯⋯

真是的，原来是我自己作茧自縳⋯⋯

我自己才是那一个矛盾！

感觉上我自己就好像一隻小小的北极熊不断地在黏着一把蜜糖做的冰刃一样，即使已经在流血了，我还是一直含着泪地黏，对它离以捨弃，却又自己伤害自己。

「对不起，子健⋯⋯」

一滴滴的眼泪如大米般掉下。抖颤的声音轻声的说：「不要。」

「那麽⋯⋯」

我一手抓着智彬，说：「我们还是快点选择乐谱吧，小贤在等着我们呢。」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把我当作一个懦夫也好，我选择了逃避。

智彬好像理解似的，说：「就这首好不？」

他把一份乐谱递给我。我看了一看⋯⋯这人真是⋯⋯

***

小贤的钢琴声在宴会的场地裡浪漫的迴盪着。尽管对宾客们来说也只是背景音乐，不少人也多多少少向这个个子小小的男孩子身上投以欣赏的目光。小贤他弹琴真的很好听，总是带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智彬，你弟弟他真的很利害呢。」拿着小提琴的Anson也投以赏析的目光看着小贤。「我觉得现在的他就好像一颗星星一样，在舞臺上发光发亮呢～潜力无限。」

「他就是你一直跟我说的那一个学生？」一位穿着黑色露长裙的美女站在Anson的身旁，有着乌黑色的长长秀髮，半掩着她白滑的背。玲珑浮突的线条，加上清澈的眼眸，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伴䢫着浪漫的《卡农》后，小贤迟疑了一会，左盼右盼，接着又开始演凑了。这次他选了他最爱的曲目，《神隐少女》的《总是一次又一次》。

当他演到一半时，Anson伸了一个懒腰，提起他己经夹好麦克风的小提琴，说：「看来已经山穷水尽了呢。Stella，我跟他玩完这一首曲后，你就跟上来吧。」

「好的。」

Anson慢慢的步上舞臺，优雅的用小提琴加入，且一点也不兀突，甚至带来了惊喜，不少宾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提琴声吸引了。

Anson不时带着微笑看着小贤，小贤同时也带着甜美的笑容回以Anson。很自然的流露出来，一点也不做作。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用这首曲来传意。揉和的小提琴声，以及清脆的钢琴，在键与弦之间的融合。这一刻，我有点羡慕小贤呢。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合奏，是多麽浪漫的事。

Stella接了小贤的棒后，就开始了第二轮的演奏了。他依然是光汒四射呢。

小贤一见到我们便飞奔过来，跳进智彬的怀裡⋯⋯要是我可以像他一样多好呢。

那傻孩子一直盯住Anson不放，生怕他会跑掉似的。跟他谈了几句时，一把令人烦厌的声音⋯⋯可以的话真的想把她一脚踢飞往大西洋。

「彬彬～你回来了？我很想你呀！现在怎了？」

「等一会儿就要由我和子健上场了。」

「结他？」

「对呀。」

「那麽我要学钢琴！」八婆珍嘿嘿哈哈的说：「我要跟你合奏～我当Stella，你当Anson～！好Sweet Sweet呀～！Stella姐姐她很美呀。」

最好是这样。看你那双手就想要跟上智彬？下辈子吧！

「智彬。」

我们一同转身，是智彬的爸爸，以及智彬的妈妈们⋯⋯

有钱真好呢～

哎呀，我一心只有智彬，说笑而言。

「看来我的儿子们也长大了，小贤。」他把手放在小贤的肩上，说：「你很棒。」

「世伯你好。」

「乖。你是⋯⋯」

「我叫珍珍⋯⋯」

「他是智彬的女朋友。」智彬的奶奶不知从那冒出来，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妈的，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这句话，除了表示了她本人接受了这件事外，还确立了八婆珍在洛家的地位了⋯⋯

她连名字也记得！

现在她有名有份了⋯⋯我没辙了⋯⋯

对着她，我只有羡慕及妒忌的份儿。

智彬的爸爸呵呵笑的上下打量八婆珍，说：「好！很好！不错不错！真会选呢，智彬。」

他们二人带着甜蜜的笑容，而小贤则牙痒痒的，形成一个有趣的对比。

或许，该消失的人是我。别人幸幸福福的难道我还要参一腿当一个碍眼的第三者？我还傻傻的在期待些甚麽？想要得到同情吗？我为甚麽总要当那一隻小熊总是放不下那甜蜜的利刃？

智彬的妈妈也只是陪笑的份儿，可那是皮笑肉不笑呢。她细声的在智彬的爸爸耳边说了几句后，智彬的爸爸好才想起了他接下来的任务，说：「抱歉，我该上臺跟来宾说几句，打声招呼。一会儿你们加油了。」

我们看着智彬的家人离开后，八婆珍搂着智彬的手，说：「太好了～你的爸爸好像很喜欢我呢～！见家长成功！来，我们去喝一杯兴功！今天任饮任喝！别给姐客气！」

你当正你自己是主人家吗？

「怎了？对方家长很满意？」Anson语中带话的一句话说给我及八婆珍听两个人听。

「珍珍我一定满分！走吧，彬彬。」

「等⋯⋯等等。」智彬煞停了八婆珍，说：「珍珍，我爸爸他说完后就到我们上场了，你先等等吧。」

八婆珍噘着嘴，说：「好⋯⋯吧⋯⋯不如⋯⋯我帮你拍照呀！我会一直的支持你的。」

智彬羞羞的笑了笑，说：「好的，子健，差不多到我们上场了。」

被他点到了名字我才惊醒。

「哦。」

我徐徐的跟着走。小贤给我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又被Hinton搂着了。

「子健。」

「？」

「加油。」

智彬他这是甚麽话？是很窝心的⋯⋯却又带着倒刺。

「你也是。」

小贤的爸爸在舞臺上说了几句后，就到我们上场了。我俩抱着结他，夹好麦克风，和智彬打了个眼色，就开始了。智彬他先开给我一个节拍，然后我也找准位置加入了。我们一起选的一首曲，跟小贤刚刚演奏的不谋而合，《卡农》。

当然，我不及智彬那麽利害，所以他负责弹奏主音，而我则是伴奏，也就是chord。

其实chord并不难。重复的比较多，可是并没有令我感到沉闷。那是因为我现在正和我所喜欢的人一起合奏着。他每拨动一下弦，也能扣人心弦⋯⋯可能只是扣动了我的心弦，哈哈。无论怎样也好，总觉得他的结他所发出的声音很悦耳，很舒服。

而且有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察觉得到，就是他的笑容。的确，智彬是很爱笑，而且笑容也很迷人。可是，在他弹奏时，他的那一种笑容，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一种没有束縳，没有顾虑，一种自由自在，愉快的甜美笑容。

我有留意过，一般人弹结他的样子总是呆呆的，又或愁眉苦脸，努力的看谱。而智彬他，则是给人一种迎刃有馀，淘醉的样子。他就是这一点深深的吸引着我。

没有愁绪，

没有縳束，

没有不快，

就只有，享受。

智彬他对着我微笑，他的笑容溶化了我的心田，忘记了那些愚笨的悲痛，让我回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智彬在花园弹奏结他时，他那份阳光般的温暖。

我回以一个微笑，现在的我们，只有当下，

两支结他，演奏着同一首乐曲，

结合在一起，

《手纸 ～拝啓 十五の君へ》

我们的音符合二为一，

在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就像回到了那一个花园，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他拿起我的小手教我弹奏的歌，

他的温暖，

那阵阵的白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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