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括失落地走在大桥上。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求职被拒,当那个大肚便便面试官的眼神看着他那张薄薄的简历,不经意间露出的鄙夷的表情时,告诉他回去等通知,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失败了。
自从乘船来到了朝口这座陌生的城市,眺望着陌生的海岸线,他最开始是满怀期待的,相信自己肯定能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番作为。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在此地挖掘到满地黄金。
至少不用被迫的承受父亲赐给他的枷锁——当一个没出息的园丁(起码这是他自己看来是没什么出息的职业),同他和他的祖辈一样,生活在家乡也终将埋葬在家乡。赵海括大学毕业后,带上积蓄,只是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来到了这里。
而他也见识了朝口这座城市的规矩,或者说,是人心。初来乍到,上了不少当,做了一个月的零工,结月的时候工资就仅仅的1200。他非常恼火,辞职不干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份没有前途的工作。后来他又被别人骗去搞传销,那个集团被警察一窝端,他好说歹说才再没有留下案底。
铁骨铮铮还是要迫于生计,他接连做了很多,当了外卖员和拉客车的,不过,都没有长久。
桥下是一片海,海潮冲刷着护岸,发出沙沙的声音,赵海括从小在海边长大,对此并不再在意。海在平静时只是平常的水,偶尔发出声响的水。他靠在栏杆上,栏杆已经生锈了,他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背,手指上有有着一片泥土般的铁锈,他摩挲着擦掉。
对岸的灯火的映射在海上,漂着碎银漫漫沉沦在长夜之中。远处海与水都是墨色,不细分辨。
赵海括回想起来了这一个月来的糟糕经历,不免想发泄出来,恰好脚边有一块石头不大不小,他拾起,手转了一个好几个圆圈,用力的抛了出去,一边大喊:“我去你娘的!”
因为桥上没有人,他才敢喊,不然路人早把他当成神经病了。或许那块石头就是倒霉的约拿(《圣经》当中一个霉星)。
他辱骂这座城市,骂这座城市没有人情的城市。
骂完之后,他才感到一丝泄愤的快感。就是嘛,不爽干嘛要憋着。
此时,一个电话打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赵海括有些慌了阵脚,他清楚这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是他爸赵属。他爸可没有这么闲情雅致来寒暄什么东西。
赵海括在接与挂断之中选择了前者。
从小到大,他不想得罪他爸。
“喂。”
“喂什么喂,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还好吧,有一份工作了。”他手指抠着那护栏上的铁锈。
“真的是,你看你丫,这里这么好的条件,偏不,偏要跑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你说你这什么事嘛?”
“爸,过的…还好。您老就别老操心什么。”
“我那是操心吗?啊!从小到大,我哪一点不是依你的啊?你说你老子三个月待到大,说走就走了,还闹那么大脾气。”
又是说一些“你咋变成这样”的话。
赵海括回头,想看其他事物转移注意力,老爹说话很烦人。他注意到一个女人,衣服是白红的,距离太远面容有点他看不清。女人手放栏杆上,或许为了是观赏夜海的美景。
“哎呀,就说…你,喂,你小子有在听吗?”
“说了,我都说了实在不应景,我就真的回来,不要在这催了。”
女人肩膀一上一下抖动,像是在哭。接着右手撑着身体,身体一部分越过护栏,已经好像要跳桥。
赵海括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这不是观赏,这是想打算拥抱海洋。
他心忽的被惊着了,他没有救世主情怀,但自己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面前。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那个女人跟前。那女人惊呆了未曾反应过来,自己的速度也很快没刹住车,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撞倒在地。
赵海括摔在女人身上,闻到了女性身上特有的香味,像是茉莉花一样。听见了女人发出的呻吟,他压在她身上,力劲很大。脑袋乱七八糟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手,出于安全还是抓着她的手。万一松手之后,她又要跳桥呢?可好像…与自己…好像也没有点关系。
望着女人惊奇的瞳孔发出的疑惑,他突然想起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你…疯了吧?!”“跳什么?啊?!你跳了之后,你爹妈怎么办?有考虑过他们吗?”
女人像是有些失语,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赵海括才把按她的手轻轻的松开。女人衣服上都是泥土,就这还不忘把自己的耳机带在耳朵上。赵海括由于穿的不是很厚,右手肘因为用力过猛磕破了皮。
女人蹲着,像是一只半蹲的猫。泪水从眼眶中迸发而出,在她白晢的脸上缓缓的流下。
赵海括从没有听过女人哭是这样的,没有抽泣呜咽声,只是哭。而这种哭只是眼泪落下来,像是无言的海。一滴水滴落到另一滴水的声音。他连说对不起,或许是他弄疼了她。女人嘴巴一张一合。被泪水打湿的眼眶,眼神安静的看着他,蕴含着无法言说的难过。
赵海括觉得一个人的生命的逝去,这种悲惨的事情离他很远很远,远的他以为无法想象,而就在刚才自己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一个女人。他打算报警,自己也不想摊上事情,好人被讹在这个时代见怪不怪。
女人指了指远处的东西。赵海括捡起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烦人的老爹也随着手机的阵亡就此封印了。“我艹。”
黄澄的灯光下,有个暴躁老哥正尝试着各种方法开机。赵海括觉得这一天简直烂透了。严重怀疑老天爷针对自己。而那个女人没有走,像是等着他如何处置自己。
赵海括便问:“你有手机吗?”他觉得这女人应该有,他要打电话叫她家里人接她,顺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讲一下。女人显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头微微侧过去。
“诺,纸巾。”赵海括让这个女人擦擦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女人接过纸来擦。“你家住哪里?”赵海括又问。
女人应该还是没有听懂,不过与他做手势。手势眼花缭乱,这下,赵海括凌乱了。
这女的脑袋是有些…毛病?他这样想,他也不太清楚,不过,赵海括似乎明白她做的这些动作应该有什么联系。他也一葫芦画瓢做了和女人差不多的动作。
女人愣了一下,喉咙吐出几个奇怪的声音。
他才后知后觉:“你是哑巴?”
女人好像也听懂了他的意思,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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