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

“哇塞，刚刚……”

众人眼睛发直地，齐刷刷盯着这最后的一幕意外。

“……若白师兄是亲上去了吧？”晓萤不确定地问周围人。“我没眼花吧？”

“这个真没有。”亦枫指了指双眼。“我们这么多人，亲眼看着呢。”

之惜力乏倒下的瞬间，脸颊贴上若白的唇。在众人眼中，因为视觉问题，很容易变成，是若白吻上了她的脸。

“顾之惜，给我起来。”

若白涨红了俊脸，在众人看戏的目光里，感到尴尬又羞赧。不由得轻轻摇了摇，伏在自己身上，半天也不见动静的之惜。

“顾之惜，起来。”若白再次轻摇她，尴尬得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

亦枫捂着笑，打趣道。“之惜师姐，虽然若白师兄的身体压着感觉不错，但你不能一直赖着不起啊。这么撒狗粮，有考虑到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吗？”

众人一阵哄笑。

然而之惜始终，静静地倒在若白身上，对外界毫无反应。

“啊……差点忘了，之惜师姐有力竭后遗症啊，她累倒后会陷入头晕，很容易昏睡过去的。”晓萤一拍脑袋，突然惊叫。

“不是吧？这才二十个俯卧撑啊？”亦枫一愣，赶忙跟着众人，想上前把之惜抱开。

晓萤鄙夷地看着亦枫。“你以为之惜师姐是你啊？你整天卧佛似的睡觉偷懒，精力当然充沛。之惜师姐每天要处理很多事，训练又比别人刻苦，还打了好几场比赛，当然很累啊。”

“别吵了。”坐起身的若白，把悬挂在背倚上的外套取下，披在之惜身上。“知道她累，就让她睡一会吧。”

“噢……”

结完账后，若白对众人吩咐道。“很晚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亦枫秀达，你们负责把女生们送回宿舍。”

“是。”亦枫和秀达互看一眼，挺胸保证。

若白蹲下身，把之惜的双手揽至自己的肩膀，轻而易举地背起她。“走吧。”

*

晚风寂静而幽凉。

吹在心里，若白却依旧觉得，有些发烫。或许是因为，方才在包厢中的一幕，还没缓过来吧。

他刻意走在人群后头。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他因为脑中不断闪回的记忆，而变得越来越紊乱的心跳。

顾之惜，果然是他的人生灾难。

若白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边又用手托了托力道，防止她从自己背上滑落。

她的脸仍贴在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熟悉的感觉，一遍又一遍触发着，方才那些令人脸红的记忆。

“你啊。”也就是无人的时候，他才会偶尔自语出心中的想法。“还真令人操心。”

明明累得提不起劲，为了不扫他人的兴，还非要强撑着，吃完并不喜欢的晚餐，加入并不感兴趣的游戏。还坐在角落以手撑头，故作深沉，实则掩饰自己的困倦与疲惫。

明明累得想倒头就睡，却还要愿赌服输，硬撑着去做俯卧撑，最后把自己搞到力竭昏睡。

真是令人操不完的心。

背在他身上的重量，就像一团甩不开的人生灾难。却又让他无法轻易割舍。就像长在他身上，流进他血液，融进他的魂魄内里，若是试图用外力剥离，就会把他撕扯到血肉模糊，连灵魂都不再完整。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办法，放开名叫顾之惜的麻烦了。

想着想着，一抹温柔笑意，悄然无声地爬上他的唇角，恍若山顶融化的冰雪，温暖而明亮。

“方廷皓……”

夜风捎来她的呢喃。

他顿住了脚步，浑身僵硬。

“方廷皓……”

夜风熄灭了温度，冰凉地灌入他的全身。那抹明亮的笑意，终究从他俊美的眼中，渐渐的黯了下去。

他沉默地，将她送至房间，把她安放在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方廷皓……”

这是他第三遍听见这个名字。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似是透着不安，微蹙的眉目，有些悲伤。

若白伸手，想抚平她的眉间，视线落于她的唇边，又突然有了怯意。他不想再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从她口中出现第四遍。

若白关上台灯，近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还好天色够黑，还好四周无人，所以不用担心被人撞见，他此刻内心的狼狈。

“方廷皓……不准你伤害若白……”

睡梦中的之惜，依旧在不安地呢喃。

梦境里，道馆挑战赛的决赛上，方廷皓出招布满戾气，一遍又一遍暴力殴打着，毫无反抗力的若白。她站在赛场，看着温热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若白身上流出来。

没有裁判制止，没有人发出惊叫，把比赛变成了一场集体纵容的谋杀。她试图制止，却始终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赛台外。

她一遍又一遍呐喊着方廷皓的名字，求他恢复理智，可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殴打着若白，就像殴打着脆弱的布娃娃。

「方廷皓，不准你伤害若白，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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