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泉之事暂且告一段落，留善与玄凌在俊疾山待了已有几日，过的还算平静安稳，没事也会到凡界市集走走。

那日不欢而散后，玄凌问她是否恢复了记忆，留善也没隐瞒，只道自己父母双亡，自幼在冥界生长。

而玄凌也没多问，是以留善准备好的说辞并没派上用场。

留善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他们不是头一次来这市集，可今日却人山人海，众人似乎都有同一个目标，向着前方而去。

玄凌：许是前方有什么热闹吧。

路过的一个姑娘听见二人的疑惑，主动停下脚步解释道：“二位还不知道呢？那居华街来了位活神仙，可灵验了，这不，我也要排队去呢。”

闻言，二人相互一视，同时笑了笑，只不过一个是嘲笑，一个是嗤笑。

玄凌：去瞧瞧？

玄凌提议道。

留善也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二人不知居华巷在何处，只是随着人流往前走，不会儿便见到了一条挤满了人的小巷，队伍已经排到了大街上。

他们连那活神仙的面都见不到。

“公子，姑娘，那位白衣姑娘……”

身后传来一阵轻灵的女声，玄凌比留善早一步意识到有人唤她，便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名女子正坐在路边的算命摊后，她一身淡紫轻纱裙，头戴面纱遮住了下半边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前额两侧各垂一缕发丝，即便无法窥得全貌，却也显得十分温婉动人。

“二位气质出尘，不若坐下喝杯茶水，让小女子替二位一观面相如何？”

玄凌与留善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询问对方的意见。

“不准不收钱。”那姑娘补充道。

二人皆非凡人，如今见这么一位“神棍”姑娘，倒升起了几分兴趣，凡界生活困难者比比皆是，这姑娘想是也不易，是以二人倒也不介意在此消磨消磨时间。

见二人坐下，那姑娘不紧不慢的替他们倒了杯茶。

随后细细观了观玄凌的面相道：“公子骨骼清奇，乃龙之命格，来日定能成为一方之主。不过……”那姑娘有意停顿了一下。

玄凌：姑娘但说无妨。

“不过…也是个注定了一生孤寂的命理。公子，凡事切莫太过执着。”

玄凌唇角的笑意顿了顿，随后道了声谢，便让她瞧瞧身旁的留善。

那紫衣姑娘盯着留善瞧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这位姑娘气质出尘，无需观其面相便知姑娘近日红鸾星动，身边定惹了不少桃花。不过，这也不打紧，这外头的桃林虽美，但想必姑娘定不会忘记家中那片桃林。”

闻言留善眉头越拢越深，目光紧紧锁着她。

那姑娘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对上留善的眼，带着少许玩世不恭的神情，令她极为熟悉。

留善不断的打量眼前的姑娘，将她整个人都细看了一番。

有一种荒唐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再次对上那姑娘的眼，只见她极为轻佻的对她抛了个媚眼。

留善瞬间反应过来，心下多了几分确定。

随即沉下脸来，对玄凌道：

留善走吧，这姑娘就是个神棍。

神棍：………

玄凌颇有些不好意思，留善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他们能坐下自然是知道这姑娘并没什么真本事。

他本想取一些碎银子给她，却因留善那冷冷淡淡的一眼，手下动作顿了顿。

“诶，姑娘，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那姑娘试图留住他们。

“古语有云，‘善’不来就我，我就‘善’便是。姑娘的真命天子，正在来的路上，定能将那些烂桃花全数扫尽。”那姑娘说话时故意模糊了‘山’和‘善’字音，眼睛牢牢地套在留善身上，连玄凌都瞧着不大对劲。

这姑娘，明明看到留善面露不悦，却还继续胡言乱语……

“今日相见便是缘分，呐，这个便赠予二位。”只见紫衣姑娘从腰间取出两个样式截然不同的同心结，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对，一个递给留善，一个递给玄凌。

玄凌本以为留善不会收下，但没想到，这次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接了下来。

二人离开，留善也没再拦着玄凌给银子。

她全然没了继续逛的心情，玄凌对她也很是包容，二人便一同回了木屋。

玄凌回来后开始准备酿酒，说是下次过来便能开封。

留善便跑去灵泉修炼。

经过上次的事，留善入灵泉时身上会穿一件白色中衣，虽说不如不穿衣衫舒服，但也能感受到无数灵力正朝自己涌来，如甘泉般充盈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这灵泉还真是难得…

也不知道十五万年后还在不在。

回想起今日那位“姑娘”，留善不禁陷入沉思。

呵…家中的桃花林，也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既然平安回归，为何不好好闭关休养？冥界又怎么办？范无救一人撑着？

她将头靠在岩石边，虽然紧闭着眼睛，但紧锁的眉心曝露了她此刻的心事。

冥帝：宝儿可是在想朕？

随着落下的话音，一双手也落在留善肩上，极为轻柔的按捏着。

留善身子微微一僵，猛地睁开眼后，瞬间冷静下来，随后目光无波无澜，眉眼含霜，轻轻扫过那人。

留善松手。

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冷淡，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又或是被人“偷看”的恼怒。

冥帝：别这样嘛，朕特意赶来陪你泡温泉。

清九思亦如往常那般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二人的相处，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说着他也自顾自的褪了外衫，只留下一件中衣，入了灵泉。

留善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完全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

冥帝：来，朕瞧瞧，有没有变瘦。

说着他自顾自的牵起她的手，二人指尖相触，灵力流转。

清九思唇角那常见的弧度在此时微微落下，他想过经历了两次时间轮，留善的修为必然大减，但却没想过她此时几乎到了修为全无的地步。

一时间心疼的不得了，就像是你费心灌溉的花朵，有一日近乎枯萎。而如今的留善就是他费劲心力才令其重生的彼岸花。

留善收回手，知道他想为自己疗伤，但她也不想接受，在触碰到他的指尖时她便感觉到眼前的清九思不过是一缕控制了躯壳的神魂，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留善陛下归来多久了？

她问的是从东皇钟归来。

冥帝：百来年了吧，记不得了。

留善百来年？那十殿阎罗呢？您神魂本就不稳，怎能施这禁术冒险？

冥帝：不怕，有范无救和那傀儡留善在，他们做不出什么，更何况我本体仍在十五万年后，至少有四殿归我所用，那六殿不足为患。

留善听闻后，不禁松了口气，可一会儿功夫又再次皱眉。

留善您来凑什么热闹，嫌局势不够乱？

冥帝：朕自是来接宝儿回家的。

他一脸理所当然，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满眼深情款款。

冥帝：宝儿现在可“记起”朕了？

留善知道他所说的“记起”指的是她与尉迟九思的回忆，怪不得她头一次去到五万年前时他对她会如此信任，还将彼岸花的故事告诉她，因为那时已成为清九思的他认出了她，而她却尚未遇见尉迟九思。

那股陌生的情绪再次出现，留善不太喜欢，她偏开脑袋，躲开他的手。

冥帝：啧，明明朕就是尉迟九思，你待他怎的这般主动？好歹朕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吧？碰一下都不行，小气鬼！

他说的这话的语气十分委屈，还真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回想起什么，清九思不禁捶胸顿足。

冥帝：也怪朕当初没有给你准备一颗心，不行！朕必须给你找颗心来。

当初他没有即刻给她心的原因是希望留善不必为自己的母亲身陨而痛苦，打算待过个几百年再给她寻一颗适合的心，彼时他尚不知她的父亲竟是魔尊，而要杀了她的是她亲生父亲。

得知此事后，为她寻心之事便被他搁置下来，若她有心，那得多难受，倒不如这般无情无爱的活着。

不过，这样一来，留善也不会懂得爱他。

其实这样挺好，只要留善在他身边就好。

此时清九思不知的是，即便留善有心，依然无情。

留善免了，您自己留着吧。

留善对了，您是怎么以区区一缕神魂启动时间轮的？

冥帝：你会的，朕怎能不会。

留善思付片刻，也对，毕竟那些上古禁术都出自他的藏书阁。

留善可您这一把年岁……受得了么？

万道天雷可不是闹着玩，更何况，他又从东皇钟出来不过百年。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清九思的脸色瞬间变得怪怪的。

冥帝：你什么意思，一把年岁怎么了？你年轻，还不是弄的修为大减？朕一把年纪休养一阵便能恢复。

留善……

呵，她竟无法反驳。

留善行吧，您年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冥帝：……

年岁这事儿还真就过不去了？

冥帝：好了，宝儿，咱们好歹久别重逢，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吗？

留善真话还是假话，二选一。

冥帝：假话。

没有丝毫犹豫。

留善没有。

冥帝：不，朕考虑过了，还是选真话。

留善呵……

冥帝：你说句想朕了会怀孕吗？

留善可我不……

“想”字尚未出口，清九思便打断了她的话。

冥帝：行了，别说了，朕不想听你这无情的女子说话。

冥帝：你果然在外头有别人了！

留善……

留善陛下，严肃点。

这其实怪不得留善，本就天性凉薄，再加上从小在黑暗中成长，如今又没了心，她也无可奈何。

冥帝：这也不是不行……

冥帝：但你得发誓不许看别的烂桃花。

留善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快吐出口的“滚”字。

留善陛下如今可是居于那同心结之内？

不想与他谈些不正经的废话，索性转了话题。

冥帝：宝儿果然聪慧，没错，只不过朕这神魂不是时常能够显形，需得在同心结中休眠，所以日后宝儿想朕了才能喊朕出来，其他正事你自行解决就好，莫要浪费朕的时间。

您这话说反了吧！

留善那您这辈子就不必出来了。

她不可能会想他。

冥帝：无情无义，哼！

说完只见面前的人化作一道蓝光回到同心结之内。

留善无奈，不过有他这一缕神魂便有了牵引，只要清九思本体无恙，他日启动时间轮，便能顺利回到十五万年后。

如今只要恢复修为，便能离开。

她其实也不得不佩服清九思，只是一缕神魂便能穿越时间，若她能有这般造诣，也不用吃那么多苦，还要冒着十殿造反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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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铜矿图来自小可爱：李李L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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