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舒墨：第一次用九黎壶，没想到就成功了。

留善……

肺腑的阵阵绞痛没有全然消失，她咳了一声，默默捡起镇魂石手钏，平时怎么看不起舒墨都好，这次她却不得不承认……

留善厉害。

头一次得到留善真情实感地夸赞，舒墨有些不好意思，双手背在身后，右脚一下下的踢着一旁的石子，嘿嘿笑着。

舒墨：没什么了，哈哈，哈哈哈。

留善……

这如同姑娘家的举动配上一声声的傻笑似乎有种强烈的感染力，像是黑暗中的一抹暖阳，照亮人心，令她也不由轻笑出声。

倒是个有用的……

傻子。

空旷的侧院中，笑声回荡了一会儿，再次陷入平静。

二人合力，催动九黎壶。

舒墨：阿姐，待咱们回去后，我还能去冥界找你玩吗？

留善不断为九黎壶施加灵力催动，抽空瞥了他一眼。

留善你就知道玩？

舒墨：你成日里只知道正事，不累吗？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也会好一些。

留善不累。

舒墨：……

舒墨被这两个字噎住了。

可依旧是打不死的精神，不依不挠的继续道：

舒墨：你不累那是因为没放松过，一旦放松下来，有了比较，就会知道自己平日里多幸苦了。

舒墨：躲猫猫没玩过吧？人界小食糕点没吃过吧？魔界最有名的汤池不知道吧？

留善……

留善面无表情，缓缓地侧过脸对上他的带着笑意的黑眸，仿佛在说：“嘿嘿，你肯定不知道吧”。

她淡淡的回了句：

留善玩过。

舒墨：嗯？

留善托你的福，“玩”过一次躲猫猫！并不感兴趣。

舒墨：……

他好像想起来了，那次他与子夜君的小女儿玩躲猫猫时留善恰好前来，他怕被发现，就带着她一起躲。

舒墨：那……那次不算，都没从头玩到尾。

留善呵……

舒墨见留善兴趣缺缺的模样，放下了这个念头，转而开口道：

舒墨：那未来魔界最有名的汤池可以了解一下。

留善微微眯起风眸。

留善引我去未来的魔界，你意欲何为？

舒墨连忙竖起三根手指。

舒墨：我以魔君之名发誓，真的是想跟你和好，咱们此番合作不是挺愉快的吗，你我姐弟二人，本就不该当敌人的。

留善没兴趣。

舒墨：……

一连被拒几次，舒墨垂下肩，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

她的余光将一切收入眼底，依旧面对着九黎壶，加助灵力。

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留善不过你可以来冥界找我喝酒。

顿时，舒墨那双黑眸亮了亮，原本瘪着的嘴顷刻上扬，蔫蔫的气息烟消云散，笑的又如同阳光般刺眼。

留善装作没有看见。

哼……

她不喜欢这样的笑，只不过有点习惯而已。

正当一股温馨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时，九黎壶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二人一惊，连忙加强灵力，稳住壶身。

他们显然小瞧了鬼君加上清九思二者的力量，以他们二人之力也无法压制住上古鬼君以及祖龙之力。

就连九黎壶都难以控制。

整个壶身直冲上空，魔界上空长年阴暗，四处都泛着幽光，以幻术幻化的明月忽然消失不见，伴随着花草树木的枯萎，一条黑龙破壶而出。

二人双双被一道强劲的灵力震倒在地。

龙吟声瞬间响彻云霄，一片片纯黑的龙鳞此刻正泛着淡淡的光芒，龙爪雄劲，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留善抬头望去，只见那黑龙似是不断在做自我斗争般的横冲直撞，每甩一次龙尾，便毁掉一座宫殿，山川河流也不放过。

唯有她所在的院子平静无波。

明月花草消失殆尽，这证明了魔尊的修为不再，也恰恰说明了仙魔大战的最终结果。

众魔因明月的消失而悲哀，又被这力量强大的黑龙所伤，一时间魔界哀嚎不断，与冥界各大小地狱没什么两样。

黑龙盘旋上空，似是成功控制了身躯，却不知晓是谁做了主导。

只见他迅速飞离魔界，向北而行。

留善与舒墨见状连忙飞身追去。

黑龙速度极快，二人追赶的显然十分吃力。

转眼间从魔宫一路来到了北域战场。

只见仙魔两界死伤惨重，遍地都是尸体与被损坏的神兵利器。

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留善赶来时恰巧看见成玉与紫殊紧紧相拥，二人皆是一袭黑衣，身躯逐渐化为碎片，消失于天地之间。

而此时，冥界大军压境，玄凌与叶笙以及剩下的几名将领面对着冥界数十万阴兵。

二人皆着一袭银色战袍，此时已变得凌乱不堪，四处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长发也落下几缕在侧。

就连叶笙一头华发也染上了猩红，狼狈不堪。

血染白衣向来都是留善最喜欢看到的场景，但今日他们这般却灼伤了她的眼。

她头一次抗拒着去看这美好又带有冲击的一幕。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蔓延开来，既熟悉，又陌生。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提步向前跑去。

天帝陛下：善儿？

见到留善急步奔来的身影，玄凌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将那白衣女子拥入怀后，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留善是头一次心中没有想推开他的冲动，一声龙吟，一早被腾屠安排好的冥界大军开始有了动作，史书已被改写……

原本只属于仙魔二界的战争，冥界却介入，变成了三界混战。

她知晓这一改变对将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却也无力回天。

腾屠重新控制了清九思的身躯，此战在所难免，而他们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叶笙：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叶笙将目光投在舒墨身上，蹙眉质问道，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们三人可以掌控的，随时都会殒命于此！

留善静静地望着他，没答话，心中的异样再次升起，带有几分无奈。

叶笙此人……

还行吧。

他弃她，诛她，厌她。她气他，害他，压制他，如今……就当作打平了。

她转身面向远处的冥界大军，留善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战死，却没想过会死在她一心守护的冥界之人手上。

四人并排而立，留善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中带着轻松的笑意。

留善今日，若是能活着回去，就一起去喝个天昏地暗。

三人望向她，被这轻松的语气所感染，面对着冥界的千军万马，却也没人露出一丝畏惧，几乎异口同声回了一句：“好！”

本命法器再次祭出，冥界大军以龙吟为号令，一拥而上。

四人不断厮杀，滚烫的鲜血染红了衣衫，渐在面上也丝毫不在乎。

此刻北域战场上空灰白的云层里勾勒出一弯模糊的月影，盘旋上空的黑龙看着战场上的厮杀，额间的血印开始淡去。

黑龙再次开始横冲直撞，陷入挣扎状态。

龙吟声回荡在北域战场，地面裂开一条又一条的缝隙，不少阴兵坠落身死。

冥界主将不知太子殿下怎么了，抽空投去一道视线，却发现通体纯黑的雷龙如今正横冲直撞，像是被什么人束缚了一般，疯了似的想要冲破禁锢。

甚至开始引雷，肆意攻击，哪怕是自己人也不放过。

霎时间，电闪雷鸣，冥界阴兵损伤不少，众人从厮杀中回过神，纷纷开始感到不对。

留善也停下了动作，抬头朝上空望去，只见黑龙在引完最后一道雷后直直地落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黑龙身上，步伐却没停的向他奔去。

黑龙落下，撞击地面的震动波及了方圆数里，就连留善若没有及时飞身而起恐怕也会被殃及。

巨大的龙身化为人形，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玄衣少年对面而立，额间泛着淡淡的血印，嘴角扬着的是那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弧度。

霎时间，留善似乎生出了一种身处幻境的感觉，十分不真实。

冥帝：宝儿，来，有好东西给你。

他的面色苍白，声线前所未有的虚弱，但出口的话还是如同往日那般，仿佛他们此刻不是身处战场，而是在冥府之中。

不远处，玄凌和叶笙都看眼里，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舒墨拦下，他只道了句：“他不会伤她。”

留善踏着虚浮飘渺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凤眸定定的套在面前之人身上，不知为何，心下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下一刻，她便被定身法诀定在原地。

留善你做什么？

再开口时，她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清九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将幽冥令塞到她手中，随后单手轻轻扫过她的双眼，将其合上。

留善的世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耳边只剩下疾风呼啸的声音，她开始慌了神。

留善陛下……

冥帝：我有个礼物……藏的有些隐秘…再等等，就快取出来了。

留善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其他人都能看见。

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将手成爪，生生的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腔中剜了出来。

神情痛苦不堪，却偏偏在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不带一丝颤抖。

“殿下！”冥界主将想上前阻止，却被清九思一道结界挡了去。

冥帝：传本殿下口谕，撤、兵！

“殿下…这是为何？”说要打的是他，说撤兵的又是他？

可望着这惊悚的一幕，众将领却也怎么都开不了口。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鬼君腾屠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喊。

冥帝：闭嘴！吵死了…

胸腔那处空了一块，清九思满手染血，手中握着一颗还在隐隐跳动的心脏，面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本想硬撑着正常的声线怒斥一声，却发现早已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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