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只见这白衣如灯,即慕唯清口中的白苕方才匆匆赶来,将将站稳,闻听慕唯清所言又是一个趔趄。
慕唯清微微动色,一道皎白壁障悄然升起,将慕唯清与白苕限于结界之内。
“世人皆道佛主生于鸿蒙,与天齐寿,却不知她不过是几株仙草的混血。”
慕唯清前行一步,一袭玄袍忽而变作白衣,衣上光芒烁烁,有似月华。
“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你浇水松土的是谁人?”
“三界久别,幸又逢君。”白苕双膝一屈,直直跪下,声线不住地抖。
“公子……”白苕盈盈下拜,泪眼婆娑。
“你原以为,坼巍才是公子祈转世,意恐杀不死他,故而作势网开一面,转以灵山教义诓骗于他,对吗?”
“是,公子。”
“那你今日来此,本是要与不才同归于尽?”
“婢子不敢。”
慕唯清温润一笑,抬手去扶白苕。
白苕却趁慕唯清近身之际,甩出了藏于袖中的朱金链锁,须臾便将眼前人紧紧捆起。
“公子恕罪,为天下苍生计,什休真传不可留!”
白苕摘下颈上的菩提雪佛珠缓缓捻动,朗声诵起一段咒文。
“天下苍生……”
慕唯清颜色平静,眼底却隐有看不见的哀伤。
“为天下苍生计?你可曾问过天下苍生,是否愿意见我剉骨扬灰?”
白苕兀自念着咒,看也不看慕唯清。
“世传《什休》,上下两部均为不才手著。如今不才往忆归元,法系三界,命联十四州,已复神格。纵你舍生取义,也灭不了神。”慕唯清徐徐开口,音腔空远。
“那若再加上我呢?”
青衣如灯疾飞而至。
“还有我。”
红衣如灯亦来。
慕唯清端端看向来人,“冒冒失失的这个,是青茨罢?至于后边那个可怜见儿的,当是红荔。”
青茨与红荔愣怔片刻,随即一齐去到白苕身侧,心神虽有不稳,却仍是步步笃定。
三人将手两两相牵,一番繁缛的仪式之后,各自化为白青红三色尘烟。
与此同时,慕唯清身上链锁亦开始光芒大放。
结界之外,坼巍一声闷哼,七窍溢血,直直倒进南无靖怀里。
“非凡,非凡!”
南无靖忙不迭渡真气与坼巍,后者却似个无尽深渊,汲汲纳入前者真气,症状却丝毫不见好转。
忽闻凄厉一声呐喊,有人飞身撞破结界,狼狈地摔在慕唯清面前地上。
却是韶冉。
“子祈!”
那一声呼唤,凝聚了千言万语。
白苕的抵命之术已然接近最后一环,慕唯清的形影一点点虚化,那链锁亦渐渐碎成了漫天淡金色的轻沙。
“神女,”慕唯清强撑着说出话来,“行将就木,祈月……祈月有一事相求。”
韶冉慌乱地自地上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唯清,双泪阑干,“什么?你说什么?”
“代不才……好好守着这人间。”
“不,不会的……”韶冉冲上前去,死死拽住慕唯清的袖口,拼命摇着头,眼泪落得似雨。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子祈!”韶冉忽而眸子一亮,似是计上心来。
不待慕唯清回应,韶冉便开始念咒绘阵,同时毫不迟疑地吐出了元神。
“长光心法独有的偷梁换柱之术,本以为无论如何也用不到的,不想竟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韶冉的真元自七窍逸出,圈圈萦绕着白莹莹的元神流荡,光辉耀眼,犹胜过昆仑积存了几千年的大雪。
“子祈,你好生活着,莫要自责。我救的不单是你,而是你与天狼星君两条性命。我死得其所,而且……”
而且,心甘情愿。
慕唯清被盈天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定睛看去时,只见得韶冉化为一捧白烟的最后一刻,那情意深深的眼眸。
可以代神受死的,自然也只有神。
为了心上那人,她情愿。
其实,自神裔战时,她便情愿如此了,只是那时他什么都瞒着她,从没给过她那样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就消失得彻底,宛若蒸发。
后来,她寻了他数千年,寻到之后,便缠了他好几世,却还是没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而就在今天,她以生命为代价,让他记住了她。
慕唯清垂下眉眼,不置一言。
转身就团灭了大半天兵,直截去了罔川。
“小仙早知公子会来,已在此恭候多时了。”漠奇领着一众冥差立在森罗殿外。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公子谬谦,如今除却人间,还有谁不知您便是创界之神公子祈转世?”
慕唯清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径走进殿里,在漠奇的王座上端端坐下。
“昆仑神女临终曾言,她以身相替,救的乃是不才与坼巍两条性命。这件事,你去帮我查一查。”
“是。”
漠奇作了个深深的揖,窃喜着退出森罗殿。
公子祈终是下了与仙界一战的决心,罔川之兴,可计日而待矣!
却说叶桃,知晓如灯大限,出走灵山,自投罔川殉佛。
太清新历五千三百二十一年,公子祈以魔自居,接手罔川,谋反。
天狼星宫。
坼巍来回走动,频频长嗟。
“已是清明了。如今想为刘夫人烧一把纸钱,都无有去处……”论及前事,坼巍又扼腕叹息,“昔年韶冉,餐风饮露,卧雪眠花,何其悦雅!而今,只为着一个男人,便毁了!”
“唯清又何尝不是毁了?他心系众生疾苦,本比我更适合作仙!如今,误他终生之人在太清作福,他却还什么也没做,就要承你们群起讨之!这天下,还有理在吗?”
“可他至终还是扬言要与三清为敌……”
“他何出此言,你难道不清楚?如果摧抑新锐,一家独大便是仙家之义,我情愿同唯清一道成魔!”
“好,你去,你去啊!左右慕唯清的命同孤连在一处儿,大不了孤自戕于此,一刃抹,两魂销……”坼巍显然生了气,言辞之间尽是歇斯底里。
坼巍因着与公子祈共生,时不时便没来由地闹个三病两痛,情绪渐臻积郁;而南无靖一面担忧坼巍,一面又挂念着慕唯清的处境,心思亦是乱得一塌糊涂。他二人连日里尽在吵,搅得阖宫里皆是硝烟色味。
宫外,漠奇掐着公子祈给的隐身符,悄没声儿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谁在那里?”漠奇忽而瞄准了一处虚空,全力一击,不出所料地看到孟魁儿中招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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