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月楼可否不过问此事?”深夜里,少女的声音有些苦恼与无奈。
“月楼,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三长老拒绝了她,只是冷声道,“如果不想天下大乱,你就必须嫁给金宗主。”
“什么!不行!”秦月楼几乎是脱口而出,“金宗主与江姑娘早已互生情愫,况且二人婚事已有人做主,旁人或许会做这件事,但月楼绝对不做……”
“月楼!”三长老脸色一沉,道:“你也知道,若是他们二人在一起,便有可能开启天梯。原本三界互不干涉,若是天梯开启,不知这世间将如何混乱!况且,当年金光善那老贼妄想成仙,若是天梯开启,有此邪念之人将会更多。他金凌可以爱上任何人,独独不可以爱上她!”
“……外祖父,这件事……可否由其他人来做?月楼实在不想如此……”
“唉!”三长老叹了口气,道:“月楼,并非如此。江玉庭此人是个私生女,出身本就低贱,更何况她是天帝之女——青丘的九尾天狐转生,性情善变,脆弱乖张,更是不知从何处修了这一身本事。由于是九尾天狐转生,她天生自带寒气,却未必擅长控制它,一旦失控,天下亦是大乱……”
“可是外祖父,月楼还是不知,此事为何非要月楼来做……”
三长老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更何况,在转生之时,她早已沾染怨魂,所以她身边的人,都必死无疑。若不是看在她也是一条生灵的份上,我早就结果了她!所以月楼,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了吗?”
“……”秦月楼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件事必须要由她来做啊!
就让别人来做这件恶心透顶的事,不要让她来破坏这桩姻缘,不行吗?
此时此刻,秦月楼对她的外祖父到底是否会听她说话这件事,感到了深深的怀疑。
“这件事我与你的祖父都商量好了,你与金宗主本就门当户对,等这小姑娘的风头一过,我们就替你提亲……”三长老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可是秦月楼的心里,却是泛起了深深的绝望。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深夜里,在华丽寝殿内,金阐正在与金家的大长老,窃窃私语。
“祖父,这件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谋求宗主之位可是大事,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还是算了吧!你看……当年的金光瑶……”金阐心里还有些紧张,面对着祖父,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哼!胆小鬼,只要谋划得当,这件事怎么做不成?金光瑶是个例外,虽说他当上了宗主,却没能做到斩草除根,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够狠心的问题。”大长老不屑的说道,“这一回,我们不仅要除掉金如兰,还要败坏他的名声,彻彻底底的斩草除根。而这一切,只要从那个姓江的小姑娘身上入手,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啊?怎么做?”金阐一脸茫然。
“你没看乐陵秦氏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嘛!我老早就看出他们想把秦娥嫁给金如兰了。”大长老脸色阴鸷,奸笑道:“咱们用不着动手,只用坐山观虎斗,随时挑拨挑拨,只要能引起几大家族的麻烦,败坏金如兰的名声,那还不容易?之后我们再找个理由,名正言顺的解决了他,之后的竞争,我们也有把握——毕竟这一次,江晚吟没理由再来插手了。”
“是吗?那太好了!”金阐有些得意忘形,顿时便挨了大长老一个耳刮子:“好什么好?少得意忘形,这件事情需要周密的谋划和谨慎的实施,你再这样大意,绝对会出事!”
“哦哦……”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江淮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若不是伤口的剧痛,她一定会认为昨晚就是一个梦。那一晚的疼痛,悲伤,苦涩,温暖,羞臊,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奇怪的情绪,让她不想再去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着走下床,强忍着腹部的疼痛,一步步往门口挪去。还未走到门口,欧阳子衿便推门进入。见江淮踉踉跄跄地走着,她连忙上前扶住她,着急道:“怎么这就下床了?赶紧休息,你看伤口,都裂开了,还是要小心点啊!”
江淮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子衿姐,我没事。我想去看看阿娘,很快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欧阳子衿点点头,又眉头微皱,犹豫道:“这……恐怕不妥。秦……江夫人虽说是已被镇压,但众人查探后发现,她身上怨气深重,恐怕无法完全镇压……况且仙门百家清谈盛会,暂时也顾不到这边,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江淮的目光透出坚定与伤悲,“子衿姐,我必须要去看一眼阿娘。我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把阿娘弄成这个样子!”
“好吧……”欧阳子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同你一道,去一趟吧!”
二人一同走到关押秦三小姐的刑堂,推门而入,便看见密密麻麻的符箓组成的巨大阵法之中,封印着秦三小姐的尸身。江淮小心的穿过阵法,来到母亲身前,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躯体,心如刀绞。
“血尸。”沉默良久后,江淮道。
“什么?”欧阳子衿连忙问道。
“血尸,一种只在古籍当中有记载的凶尸。”江淮的目光里含满悲愤,“修鬼道者炼制血尸时,要不断在走尸眼前或身上,凌虐走尸生前最在意的物、事、人,直到激起了走尸的执念、凶念、杀念……”说到这里,她不禁哽咽,“年幼的时候我还问过师尊,血尸长什么样子,可不可怕,而如今……阿娘……”
“阿淮……”欧阳子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忍不住道:“没事的,血尸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炼制他们的人……”
“嗯。”江淮哭声渐止,伸手轻抚母亲的面庞,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母亲仍然活着一样,“记得很小的时候,阿娘很少管我,但是在她去世前一年的上元,她带我去逛了一趟灯会。在她帮我去买糖人的时候,有个男孩子跑来欺负我,打我。她看见了,也不怕会不会得罪人,直接一巴掌打在那男孩子的脸上。在她和那个男孩子的母亲吵架的时候,她就说了:‘我女儿是我最爱的人,你儿子欺负她,抽一巴掌算是轻的了。’那时我就在想,所有人都说阿娘性格不好,不会做人,可她对我很好,要是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停顿片刻,她的脸上泛出了苦涩的笑容:“可是,她走了,抛下了我,一个人。”
“子衿姐,我有的时候,也会期待好多不应当期待的东西。可是我忍不住啊,我总是想,如果阿爹和阿娘一样,都对我好,我是不是还能有个家。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甚至是求也不得,更忘不掉……”
“阿淮……”欧阳子衿听着她的叙述,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有后悔过吗?”
“什么?”
“后悔……回来。”
“这个……”江淮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从未后悔。”
“可是,你明明很痛苦……”
“但至少,我还有机会。”江淮的目光,渐渐地坚定起来。
“什么机会?”
“至少,我还有机会去查探我的母亲是怎样死的;至少,我还有机会为她报仇;至少,我还能继续去寻找一个家;至少,我还可以再遇到,像子衿姐一样好的人……”
“是……这样啊?”
“是。我还想活着,还想为阿娘报仇,还想继续,还想再有自己的机会,还想再看看这秀丽的山川,还想……”说着说着,她笑了,眼里满是柔情。
还想再看看,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趁着晨光熹微,温芜从洞庭湖上飘过,钻入了巴陵的山间。
巴陵边境的一处小山之上,鬼妖王和玄女早已等待多时。见她匆匆赶到,鬼妖王早就不耐烦,憋着一口气道:“想不到,这传说中天底下最厉害的器修,竟然连守时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传闻从哪听的?这么不靠谱。”温芜不以为然,往大树上一靠,悠闲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刨人家祖坟?要不是巴陵的随葬品中,有范文正公的真迹,谁会做这种事?”
“嚯,照你这么说来,这坟里的尸体你全没动?”鬼妖王冷笑道。
“‘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谁知道那棺材里放的是尸体还是别的东西?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温芜好像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回忆,微微皱了皱眉。
“对了,我问你要的东西,你该给我了吧?”鬼妖王一阵冷笑,笑得人头皮发麻。
“你放心好了,‘非我之物,不取分文。’”温芜爽快地从乾坤袋中抽出一个卷轴,往鬼妖王怀中一丢,“不过是不是你要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哼!”鬼妖王冷冷地看着她,也扔出一沓册子,道:“你要的,岐黄的医术典籍,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你家人都死的一干二净了,还要这本子做什么?”
“这个啊……”温芜淡淡的笑道,“送一个人。”
“哦?”鬼妖王揶揄道,“你相好?”
“……”
无语良久,温芜忍不住道:“妖王大人,您为了脸面,以后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哦?为什么?”
“因为你瞧,这不,说错了多尴尬。你看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所以你到底送谁?”鬼妖王强绷着脸,没显露出怒意,咬牙切齿道,“怎么说也得给个提示吧?”
“哦。”温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那么……‘鸟下绿芜秦苑夕’?”
“说人话!”
“嗯……‘思君不可追。’”
“……滚!”鬼妖王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
“‘滚’不了,您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尽是使唤人。”温芜摇头叹息,面带惋惜,“您这样的人,怕是找不到媳妇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了啊!”说着,便踏上芜晴,腾空而去。只留下鬼妖王,独自在此暴怒。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金麟台上,江澄与欧阳子衿相顾无言。
“江宗主……”欧阳子衿试探着问道,“如果没什么事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哼!”江澄倒是想让她赶紧回去,毕竟这次相亲,也不是他安排的。但他到底是没顶住欧阳宗主拉下脸皮的三催四请,答应了和欧阳小姐喝杯茶,聊聊天……
可问题在于,江澄对这位欧阳小姐,一点好感也没有。别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三番四次的顶撞自己就算了,还袒护自己门下女修,更别提那个女修,是阿凌“私定终身”的未婚妻……
“哼,江某也想让欧阳姑娘回去,但应令尊要求,今天这碗茶,江某必须得喝到底。”
“哦,是这样啊……”欧阳子衿点了点头。
二人又发了一刻钟的呆,欧阳子衿终于忍不住了,道:“既然这样闲着无事,那么还是聊聊天吧!江宗主,您最近有听说什么有趣的事吗?”
江澄冷冷的说道:“没有,倒是因为“某些原因”,事务多了不少。”
“江宗主,您不必如此吧!”欧阳子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略有不平,道:“这不是阿淮的过错,您也不必责难她了。她近些日子也因为父母的事情而心神不宁,就像您当时因火烧莲花坞而悲伤一样。还希望江宗主,不要再给她情绪上增加负担……”
“还莲花坞?”江澄冷声道:“这事轮得到你插嘴!”
欧阳子衿却是丝毫没有畏惧,继续说道:“江宗主,您若是明白,也应当知道。阿淮今年刚刚及笈,却是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如今又遭遇此等变数。无论仙门百家对她如何刁难,您也实在不应……”
“哼!”江澄冷声道,“你以为,修真界为什么会厌恶她?因为她古怪,没有依靠,容易欺压。至于我?我也并未刁难她,只不过,若是不顺应他们,就会被当做异类。为了宗门,这种事,绝不能做。”
“……”沉默良久,欧阳子衿道:“所以,您就这样,做了不合道义的事?”
江澄不说话,可欧阳子衿却是急了:“可阿淮没有做错啊!如果天下人都是这样,那么,那么……”
那么,何为正道?何为公正?
这些话,欧阳子衿没有说,只是嗫嚅道:“那么,您当年对魏前辈,难道也是这样?”
“哐啷”,茶杯掉到了地上。
欧阳子衿抬起头来,却见江澄面色铁青,眼眶发红,嘴唇咬得发白,好像是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站起身来,向着门口大步走去,只丢下两个字:“送客!”
#此处是条华丽丽的分界线#
程玥很少来见温宁,每一次来见他,只是因为她受过他的拜托,帮他打探亲人的消息。如今在这个荒凉的地方见面,也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她见到了一个人。
“如果没弄错的话,温氏应该还有一个人活着。那个姑娘的名字好像叫温芜,不知是你们家族的什么人。”程玥一边啃着烧饼,一边说道:“那个,你一直看着,是想吃吗?”
“没……没……”温宁连忙说道,“我看东西,一直都这样。”
“哦。”程玥看着他墨色的眼瞳,心下了然,“说来,她最近好像在满世界盗墓,你可以去堵一下她,说不定就能见上面了。”
“嗯嗯……”温宁僵硬的点了点头,激动地有想结巴:“谢……谢谢……”
“不谢。”程玥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的家族也被灭了。”
“啊……”温宁一时诧异,说不出什么话来。看见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程玥不禁想笑,只得道:“逗你玩的啦!诶,你快看,那边那个草堆里,是不是有萤火虫飞出来了?”
“啊……”温宁愣了愣,道:“这是……腐草为萤?”
“是吗?那可真是少见啊!”程玥笑了笑,一脸灿烂,“腐草为萤,向死而生,从最腐朽的地方生长出光明,真是美好。”
沉默良久,她苦笑道:“可惜,是假的。”
“啊……”温宁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又“啊”了一句。程玥也不介意,只是道:“流萤生活在草中,白天无人可见,夜里放出光明。世人只见流萤从草中飞出,不知真相,便说萤火是从草化得。说真的,一切‘向死而生’的美好,都不过是幻想罢了。”
“是吗?”温宁喃喃道,“可是,这个幻想,它很美好啊!”
程玥脸上的笑容淡去了,转过身去,道:“是很美好,可是,你相信吗?”
你,相信神话吗?
作者大大:哇,不知不觉写了快5000个字,心情好愉快😁
作者大大:写到结尾的时候,我不知不觉的就用了那句“你可以相信童话”……
作者大大:
作者大大:当时看到腐草为萤的时候,就觉得这好浪漫,虽然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误会,但它真的就像童话一样美好,所以,就忍不住这么写了……
作者大大:其实古人还是很浪漫的,如果不浪漫,也不会有向死而生这样美好的想法。很多诗歌里都提到了流萤,或许就是因为它很美,很光明,很浪漫,但却从腐朽中出生。
作者大大:不过挺可惜,只是一个童话,但我可以选择相信。
作者大大:“思君不可追”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作者大大:“鸟下绿芜秦苑夕”选自许浑的《咸阳城东楼》,我这打出来不方便,大家可以自己百度一下。
作者大大:又写完了一个篇章,好愉快。
作者大大:然后又开始苦恼下一个篇章叫什么名字了⊙_⊙
金凌:正秦淮岁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