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想再听下去。
我多么希望此刻我就只是个什么都听不见的聋哑墨侍,可我,偏偏连那语气中的鄙夷厌弃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人生最痛苦的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明明白白。
屏风外,絮絮绵密之语。
纱帐内,寸寸魂断之心。
我本以为,就算世人皆毫无理由的畏我惧我,只要我不在意不关心便不算什么伤。
可如今我知道了缘由,我却还是想偏执又矫情地问一问:为何,偏偏是我?
为何,庇我佑我的鱼国要葬于我手?
为何,生我养我的父母要死于我手?
我好不容易挣开了一次命运,如今命运又如此无情地将我紧紧缚住。
……
我枯坐在地上,凉意一丝丝从身下的莲花绒毯漫过指尖溢至心间。有什么凝固的东西化开后,又重新结成了坚硬寒冷的冰块。
……
我不记得我坐了多久,只知道后来甘露殿里的烛火燃尽蜡炬成灰,殿外突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弄权者们早已离开,就连值夜的内侍也打起了瞌睡。
我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雨水一滴滴打在脸上,附在宫衫上透进层层里衣。夜风也趁着织物的间隙在我的肌肤上毫不留情地刮过。
手很冷,仍抵不过心上的凉意。
很难受,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雨夜里踽踽独行,我的路根本望不到尽头。
……
斛珠宫。
原来我,希望回到这里啊。是啊,从前无忧无虑待在斛珠宫里同弱水逗趣的日子,如今确是让人怀念的。
我一步步拾阶而上,面前朱红大门上的封条触目惊心。
这里,就这般容不下我吗?
我收回了刚刚踏出去的脚,自嘲地转身,连头也不敢回。
我突然好害怕,被你们抛弃的我,根本无处可去,根本无处容身。
就这样一直一直走,跌倒在泥洼中再爬起继续踉踉跄跄地走。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都啪啦一片黏在脸上不肯下来,像被人拖进了泥潭,那窒息没顶的感觉就像来自深渊里的死神一般,叫人惊悸到不自主地颤抖。
花褚:玄妹妹……
眼泪模糊了视线,眼前撑着油纸伞着黑红相交官服唤我的女子,此刻是我唯一的温暖。
她蹲下来,把伞向我靠近。我发了疯似的扯住她的衣袖,惊惶地,无措地开口:
玄姬:花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玄儿……
花褚看着我,眼里蓄满了心疼。
油纸伞应声跌落,花褚伸了手将我揽在怀里,右手轻轻拍着我背安抚道:
花褚:姐姐在……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姐姐会陪着你的。
我用力箍着她,越来越紧。
我真的好害怕,他们全都抛下我……
花褚:妹妹……若此处实在惹你伤心,下个月等楚月如回鱼国省亲之时接了弱水便离开吧……
花褚:水牢里的那位,我今日去探了探……他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徒然松了手,看着前方的路越来越模糊。
他那么聪明又会那么多法术功夫,从水牢里逃脱也不是难事吧。
我们之间的种种过往种种情愫,于他而言也不过指间长风皆随云霞消散罢了。
只是我的心,为何痛得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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