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尘缘入镜

城内高塔上。

风浅汐立在塔顶的檐边，望着西南边的天空。

云如纱帘，半遮炎日。一览喧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风浅汐静静地立着，静静地俯瞰冉宛城，一片祥和，移开目光。西南边静静地撒下阳光，她在等。

闯荡江湖多年，早已看遍世间繁华，索性闭目养神，回想今日的对话。

风浅汐：（“夜乐曦，没有仙根，冉宛族。”）

浩大江湖中，各类门派数不胜数。早在百年前，冉宛一族是不可忽略的存在。与其他门派不同，冉宛族不招收五湖四海的高资人士入门。族内五百余人，皆为冉宛本族。且各类门派为修炼仙力，提升仙根。而冉宛一族为灵族，体中为灵脉，没有仙根，不需修炼仙力。若是费些力寻得乐曦花蕊与晴栀草根，以其汁液为料，做得洗髓丸，可修仙根，仙灵两力双修，那便是事半功倍的修行之道。且修灵族可双修，洗髓出仙根，修仙族却不能洗髓出灵脉。因此，冉宛族的族人们被世人称为“天生的修行者”。各国国派皆为万人门派，单单五百余人的冉宛族却护了凉洲百年。修行者，寿命长于常人；修灵者，寿命长于修仙者。若是冉宛族称霸，定能叱咤风云，掌控江湖。但冉宛族却世世代代守护着凉洲，守护着冉宛塘这方净土，不曾想过“武林盟主”这个称号。

直到十年前，冉宛族被灭。凉洲皇族号称“大义灭亲”，无限风光的冉宛族陨落。不出三月，皇家亲封消息，让它在世人眼前完全销声匿迹。但仍有江湖侠士对于冉宛族意难平。医术、毒术、阵法、灵力、药材……太多珍贵不已的事物。欲念、疑惑、好奇，让不占少数的江湖侠士探索着这个神秘的门派。但大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留下的痕迹太少。当初的冉宛城已完全变样，琉璃宫也已然翻新……

风浅汐与顾朝夕也是想要探索冉宛族的江湖侠士之一。

顾朝夕想要悬壶天下，探索着冉宛族的医毒两术。风浅汐呢？顾朝夕曾经问过，回答她的是沉默。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但两人心中都有着一个答案——真相。三个月前的奇遇，让两人了解了些许冉宛族的旧事，知晓了冉宛族的一个小秘密……

—

三个月前。

燕红。

顾朝夕：（急匆匆跑入林枫轩内阁）浅汐浅汐！

顾朝夕：快快快！随我去趟燎川！

顾朝夕：（毫无思绪）我找到了，那个前几日在书上所记载的那个是真的！

风浅汐：（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缘尘镜？

顾朝夕用手比划着，激动不已。

顾朝夕：对对对！（坏笑）燎川宝贝真是多，什么珍宝法宝都在那。要不，这趟完之后我们去燎川挖宝藏吧？（两眼发光，好似眸中尽是银两）

风浅汐：（扶额，一脸嫌弃）卯时三刻。（并未停下手中的活）

顾朝夕知趣地坐在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医书。

—

缘尘镜是上古法宝之一。前几日，顾朝夕在老册子上翻到其有关记载。据说每月十五若是遇月光，它会发出极其微弱的仙灵之力。旦日刚好是十五，顾朝夕抱着侥幸心理尝试了一下，锦鲤护体般感受到了它的微弱仙灵之力的大致方向，虽只有瞬间便再次“无声无息”，以顾朝夕的修为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它的大致方位。一路寻找，便大致确定缘尘镜在燎川北部……

燕红距燎川实在不算远，两国为邻国。确切地说，浮生大陆五大国，东为东岐、西为凉洲、南为嘉朝、北为燎川、中为大梁。五国国界相连，凉洲、大梁与燎川的交界处，便是燕红。正是因此，风浅汐带着顾朝夕御剑而行，不出十日便到达燎川北部——钰樽山。钰樽山，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顾朝夕一头雾水地寻找着，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镜子，使用仙力探索，依旧如此。风浅汐相助，两人齐心协力在钰樽山最高雪峰的谷内热泉最底部找到了缘尘镜，将其带回燕红。于燕红林枫轩内阁，两人列阵设结节后，才研究这面上古仙镜。

—

燕红林枫轩内阁。

顾朝夕尝试各种方式施法，一一无济于事。

顾朝夕：（干巴巴地看向风浅汐）这镜子，咋用啊？

顾朝夕：以仙力可驱使法宝，没错啊……为什么我不能驱动它，我的修为太低了？

风浅汐双手抱在胸前，持剑靠着柱子，看着顾朝夕这近一个时辰的尝试。可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风浅汐：缘尘镜是上古法器，应当于寻常法器有所区别。或许……它根本用不到仙力。仙灵之力……（稍作停顿）用灵力试试。

随即，顾朝夕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瓶中为冉宛塘下流河流末尾的河水，此处的河水已出冉宛城。冉宛塘中的湖水灵力充沛，而顾朝夕所采集的河水，仅保留了湖水中千分之一不到的灵力，但也足够做些小事情了。冉宛塘两岸更是非凡灵药遍布，但设有阵法，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无从下手，修为平平的侠士甚至不能进入琉璃宫的后山。冉宛塘的阵法很古老、神秘，风浅汐、顾朝夕二人根本无法破解这阵法，甚至连风浅汐这个在江湖中修为属高顶层的修行者，都看不透这阵法如何所设。风浅汐只能隐隐看出，阵法很大，似乎覆盖了整个冉宛城，琉璃宫四周的阵法明显增强；再到琉璃宫的后山进一步的增强；最后到冉宛塘，阵法已是这十年来，无人能破。但风浅汐也仅仅只能推测至此，她曾怀疑这并不是一个阵法，而是多个阵法叠加。一一破阵便可解，但事实证明，这的的确确只有一个阵法。

顾朝夕将水倒在镜面。

风浅汐：（抽了一下嘴角）你就这么……直接倒？

……

毫无反应。

顾朝夕：（尴尬不已，而后用仙力激起倒在镜面的水作法）草率了……

仙力刚刚激起镜面水，镜面便一亮，发出耀眼的光。二人微微遮挡，带光弱下来，走进缘尘镜。镜面泛着淡淡的灵光。

顾朝夕：这个如何才能看到我们想看的？

风浅汐没有说话，只是用仙力探入镜面。

镜面浮现出些许片段画面，并不完整。可这似乎并不是二人想要看的。

—

镜面中。

十年前的冉宛城，琉璃宫。与现在的冉宛城地形区别不大，琉璃宫也保持了原有的样子，只是现在加以装饰。

是一间里屋，光线很暗。一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左手轻握一支简洁而不失精美的玉钗，思绪似乎飘了很远。低落的情绪并不能遮掩她自身的贵族气质，眼神中有些许伤感、失落、失望，但不失神，更多的是坚定。她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言语，直到一位绿衣女子走过来。

冉宛馨：他不会回来了……

绿衣女子没有接话。接过玉钗，为她戴好。

鸢尾：（轻声）瑶儿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我便带她出去。

冉宛馨：（转过身握住鸢尾的手，望向窗外）对……瑶儿……如今我唯一的私心便是瑶儿能活下去。

冉宛馨：余下的……都不重要了……

鸢尾：公主……（欲说什么，动了动嘴并未说出口）

冉宛馨：我冉宛族世世代代都守护着凉洲，守护着冉宛，守护着冉宛塘。身为公主，我又怎么能放下这一切呢？誓死都要护到最后一刻。

鸢尾：鸢尾也会誓死守护公主的。

绿衣女子扶起公主。

鸢尾：长老们都已前往冉宛塘，可以开始布阵了。

至此，镜面画面消失。

顾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诶？怎么没了？正到关键时候！

风浅汐没有说话，思索着。

冉宛族公主冉宛馨，及六大长老之首鸢尾。希望“瑶儿”活下去……誓死护到最后。冉宛塘。

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提示着风浅汐。

风浅汐：这冉宛族的公主，知道冉宛族会被灭。而且，冉宛瑶活下来了，一定不是偶然。

顾朝夕：（停下倒腾镜子的动作，看向风浅汐）嗯……对哦，而且，阵法似乎是在冉宛塘布下的。

二人推测不出更多，缘尘镜一事便告一段落。

—

自那日起三个月后，二人乘舟从冉宛塘下流经过时，意外发现二人可进入冉宛塘。也不知是不是带了缘尘镜的缘故。横渡冉宛塘的时候发现了落水的夜乐曦，浮在水面。

救人，是顾朝夕的第一反应。

风浅汐：这莫不是浮尸吧……

顾朝夕抱起浮在水面的夜乐曦，回到舟上。

顾朝夕：她还活着。不过很奇怪，她并未触到水面，仅仅只是些许衣角湿了。就像有什么东西撑着她一样……

风浅汐：那你是先救人呢？还是趁这个机会采集药材？

顾朝夕：（毫不犹豫）救人。

二人便带她来到琉璃宫后院，安顿下来后，再次前往冉宛塘，却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

—

回想自此，风浅汐睁开眼睛。望向西南边的天空。

顾朝夕摇摇晃晃地御着剑，来到塔上。

顾朝夕：（喘气）我的天呐！御剑也太难了吧！累死我了。

夜乐曦（拍拍胸口）我真怕我两掉下去了，简直比飞机遇到气流震动幅度还大……

风浅汐：就你而言，能飞这么远，还带着人，不错了。

顾朝夕：嘿，那是。（环顾四周）我们到这来干嘛？

风浅汐：（看向夜乐曦）告诉她冉宛城啥样，不然得走丢。

夜乐曦俯视着脚下的大地。

夜乐曦（小声嘀咕）地形地貌，基本完全没变……

风浅汐：（并不意外）的确如此。

因夜乐曦本就对冉宛有所知，加之如今的变化并不大，在风浅汐、顾朝夕二人的解说下，很快便认完了整个冉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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