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仙子

“祁石？芍药味道……她竟是！她竟是芍药仙子！”红鸾掩嘴惊呼。

陆七七初听这个名字觉得好耳熟，祁石也姓祁，他是.......

紫鸾道出谜底：“啊！是那个与陵光神君立下定姻书的白虎仙君！”

姻缘帛书上的金字在陆七七的脑海里快速闪现：吾为白虎仙君祁石，今与朱雀陵光神君，为后裔求得姻缘，欲修两族永世交好。吾为朱雀陵光神君，今与白虎仙君祁石，为后裔定下姻缘，修得两族永世交好，同心同悟逍遥镜中秘法“真一”。

那女鬼方才一直唤着夫君，竟是祁石的原配妻子？

那.......那他竟杀了祁玥的娘？！

见陆七七脸色灰白，紫鸾料他心里所想之事，遂善意地出言宽慰道：“放心，芍药仙子生前无出，白虎神君并非她所生。”

陆七七抬起眼睛迷惑地望向紫鸾，他从未往细里打听祁玥的身世，只知他是西寮国厉啸山庄的庄主，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白虎神君，偶尔魂识不稳会幻化成白猫或是白虎，还有一个麒君的称呼，其他的也未来得及问祁玥，他便.......就此别过离他远去。

胸膛里揪心的疼痛迫使陆七七阖起双眸，道：“那他的娘是？”

“麟姬。”红鸾回道。

什么！陆七七蓦然睁大双眼，颤声道：“麟姬的孩子不是被那女鬼吃了？”

红鸾红着眼望着他，道：“是吃了，差点连魂都要被撕碎，幸亏后来武圣方野赶到，将化魔后的芍药仙子诛杀，夺回了他的魂魄，还有你可知，那天正是麟姬与陵光神君的完婚之日！”

晴天霹雳将陆七七打在原地，眼前浮现出噩梦中的那段场景，那名眼神带着不甘，被掏了心窝子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麟姬？

原来她眼中的不甘，是她的孩子被活生生地撕碎吞噬的剜心之痛！

祁玥那时还未足月，会感到疼吗？

陆七七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精血肉身又怎会不疼！那一点点被撕碎的疼痛，那么小的祁玥怎么受得住.......

红鸾哽咽地继续往下说：“你可知当年武圣方野耗尽心血将他重塑身形，对他倾囊相授，连最重要的法器天狼战戟都留给他，只求他平安吗？你可知他能成为神君，需比别人花费多百倍千倍的力气吗？现在就这么死在钦原鸟的蛰毒下！你可知从此我族与白虎族，将世代结怨再无永世交好吗？”

她提剑再次对准了陆七七。

紫鸾赶紧以剑抵剑，夹在他们中间劝道：“这事不能怪阿七，谁都没有想到幻境里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红鸾狠狠地把剑砸到地上怒吼道：“不怪他怪谁！他没来前什么都好好的！他就是个灾星！”

紫鸾的脾气也被她的无理取闹给带出来了，才想红着脸上前和她争辩，结果被陆七七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回头看到陆七七唇角带着苦笑道：“紫鸾，她说得对我就是个灾星！”

其余的试炼弟子们打着圆场：“现在不是为了这种事情争个高低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出去，一会儿要是天黑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

红鸾收回了剑，留下众人先行出去。

紫鸾拍拍陆七七的肩道:“她就那脾气，别理她！走吧！”

出了揽月阁，满头小辫的弟子问道：“小仙君，我们现在出发去那宫殿？”

陆七七看看天色，日头下的影子往身后稍微拉长些，此时应是过了晌午，遂点点头道：“我们得加快脚程赶到那里，在天黑前弄清里头的情况，寻得安身之处。”

虽说红鸾因为芍药仙子之事，被牵出了愤恨情绪，但是在这座陌生的城池之中若是离群独行，那就太危险了，所以只好撅着嘴跟着大部队走。

这一路不再遇到什么诡异古怪的事，一行人顺利地来到那座宫殿的石阶下。

陆七七朝上瞻仰望去，青雾深浓看不清尽头。

他跨上一阶便会忆起梦境中的事，每走一步都是心思沉重。

今天他手持着天狼战戟犹如那梦境中的本尊，只是对方步履矫健，而他却是举步维艰。

陆七七想那人应该就是武圣方野。

在衷情果树下，祁玥曾问他武圣方野是他的何人时，脸上流露出羞涩的表情。

陆七七没法和任何人说起那个怪诞离奇的梦，现在细细想来所有的事都串在了一起。

他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因为有凤族的圣印，祁玥才会对自己如此用心，结果最后却是因为他的师父。

就算知道这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祁玥或许是因为师父才会亲近他，可是也已经晚了。

他早已陷在这段感情里无法自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紫鸾跟在陆七七的身后，看到他的黛色衣袂在雾翳中若隐若现，背影透着一种不符合少年的悲凉。

紫鸾不知道那背影的主人此时心中只有一愿，祁玥你等我，我定会找到法子救你！

石阶不过百步，一步一思，一思一念，终于走到那宫阙深锁的高门前，陆七七定住身形。

紫鸾问道：“现在就进去吗？”

陆七七嗯了一声，几人一起使力将这厚重的青灰殿门推开，门敞开至两边，尘灰簌簌地落得个满头。

紫鸾跑出去猛咳一顿，嚷道：“这殇城到底什么情况！外面都很正常，里头全是死寂蒙尘！”

众人将殿内的宫窗打开，空气流通进来，殿内才没有这么难以忍受。

光束如剑穿过敞开的门窗照射在地面上，陆七七环顾四周，凝神一探，没有妖气，没有鬼气，更没有魔气。

受噩梦的影响，陆七七本能地去察看宫顶，然而什么也没有，走到宫殿深处的宝座前，利落地在身后的尘土中留下一串脚印。

那宝座早已看不出昔日的金碧辉煌，灰色颓败地裹着尘衣。

陆七七动动脚用鞋底磨去尘灰，底下有大片的暗褚色印迹便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紫鸾来到他身边问道。

陆七七眼神一暗，回道：“风干的血迹。”

侧身对着旁边的宫柱推去一掌，尘灰弥漫，惹得紫鸾又一阵猛咳。

那宫柱上留有尖锐之物划过的道道遗痕。

果然那噩梦是真的！那场恶战也是真的！可惜梦境并未持续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方野救下了祁玥，他心里苦笑下。

陆七七与紫鸾去了后殿探查，可能殇城并不大的关系，所以寝殿的数量也是寥寥无几，枯池萎园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众人分头探查回来后，将正殿稍做了打扫便一同席地而坐。

其中一名弟子道：“这个宫殿匾额上的灰清理掉了，叫清心殿，名字不错，就是像个道观。”

陆七七终于眼角一弯道：“你们的陵光神君还真喜欢用到心这个字，又是焚心又是清心。”

红鸾似是看不惯他情绪好转，讥讽道：“焚心在前清心在后，想是要后人墨守陈规谨记教诲！”

陆七七听了不置可否，往后一躺，手枕于脑袋下回道：“新更旧替，陈规即是陈，那还去谨记做什么，人吃五谷杂粮，思那枕边情丝，行那闺中之乐，哪里会有什么清心？再说没有焚心何来清心！”

红鸾听后面色微红，嗔了句：“不知羞耻！歪理！”

见他二人又要掐起来，其他弟子赶紧转移话题：“诶，告诉你们一件稀奇的事，我路遇一个寝殿，里面竟有一个干涸的大池子，离殿内床榻不过百步的距离，那是做什么用的？”

紫鸾笑话她道：“还能做什么，肯定是用来洗澡用的啊！”

那名弟子捂着脸羞道：“哎呀，会不会是陵光神君用过的？”

另一名弟子道：“那倒未必，这里可还住着他的夫人麟姬呢！”

陆七七听到这个名字后，噌地坐起身问道：“诸位，我有一事不解，麟姬与那白虎仙君祁石暗通款曲，为何又与陵光神君牵扯不清？难道是神君强娶她不成？还是祁石偏好夺友妻？”

听那女鬼说过，麟姬腹中之子是祁石的，且剖出来时已快足月，想必已是大腹便便。

听红鸾又说起她死时正是婚仪当日，陵光神君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啊！

也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为何祁石要与陵光如此热络地定下姻缘帛书，不应该拔刀相向、绝战紫巅吗？

想不通。

紫鸾推了他一把道：“说什么呐！陵光神君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是祁石畏惧妻子不愿娶麟姬，然后神君为了护她，才昭告天下娶她为妻的呀！”

其他弟子也是听到过这段传说纷纷点头。

五百年前，有三人共创殇城，名动天下，他们正是陵光、方野和麟姬，可是后来麟姬爱上了风流倜傥的白虎仙君祁石，怀上了身孕，终日遭到芍药仙子的骚扰和迫害，抑郁成疯险些送命。

幸亏化神归来的陵光神君将其救治，并以神君的身份昭告天下择日与她完婚，才使那些迫害终止了下来。

紫鸾叹息道：“唉，可惜没想到殇城大战，麟姬被害他也战死，不然千古之中定成一段佳话！”

窗外夜幕低垂，一行人在殿内的地上升起一堆火，虽说是魂入幻境，但是此时化为实形，腹中几经折腾早已饥肠辘辘。

“好饿呀--”有弟子大喊道。

陆七七拿根树枝拨了拨火苗，侧头问道：“前辈们试炼结束后，是怎么离开这片幻境的？”

紫鸾回道：“唔，按外头的时间算，差不多三天左右的时间，便会有钟鸣声响起，然后天空开启来时的那个黑色漩涡，我们便能通过它出去了。”

这么说他们在这里还需要待足两天，陆七七探头望了望窗外又问道：“那嵱崦山又在何处？”

紫鸾道：“那山神出鬼没，会在试炼结束前出现，等便是了。”

众人闲聊了会儿都精神困乏打起了坐，陆七七倚靠着宫柱小憩，却不料被三白眼弟子轻轻摇醒。

陆七七撑开疲惫的眼皮子，瞧见对方脸上慌乱恐惧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那名弟子压低声音同他道：“小仙君，你快看红鸾仙子那边。”

陆七七瞟过去，火光摇曳中红鸾正闭目在打坐，没什么异样啊？

三白眼弟子抖着唇道：“她身后的地上。”

陆七七坐起身再瞧，只是些脚印没什么啊！

地上尘灰那么多，他们先前走来走去留下的不奇怪啊！

再回过头，身边的三白眼弟子几乎快哭出来了，陆七七只好坐直身子再瞟去一眼，脑袋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其中有几只脚印的尺寸不对，是成年男子的大小！

可是放眼整座殿内除了仙娥弟子外，就只有他和紫鸾两位少年，紫鸾的脚丫比他还小上半寸。

“动了动了！”三白弟子扯住他的袖袍更加惊恐。

此时那脚印的脚尖已经转过来，一步一印正朝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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