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便是——死亡。

他们在韩南陌面前只觉察到了毁天灭地的恐怖，自己比蝼蚁还要弱小。但是钟离甘饴和钟离无言虽然灵力不强，但经历、思想都比得上天域的老妖怪们了，所以他们更能感觉到韩南陌的恐怖。

仿佛可以玩弄世人于股掌，笑对天下人的怒责，依旧能够全身而退，隐匿于茫茫天幕之下；仿佛一念起便可以斩断十二界，看尽世间的哀嚎，仍然可以携一人之手，走进天地的生命之中；仿佛十二界只是为她而生，漫天的星空围绕于她的身侧却都黯淡无光，阅完茫茫苍生的痛苦，便迈进红尘之间，成就新的神话。

怎么说呢？她的实力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只能说无敌。

天下无敌，苍生无敌！

只是无敌的人，为什么会注意一个赤焰一阶的小修者？就算火倾城的医术再绝伦也没有资格，她究竟要做什么？

至于全妖……世间的全妖已经稀少到了几十个，倒也值得她去关注，如果火倾城是的话。但灵界与玄丘、妖教二界的恩怨已经无法让世人忘却，连玉帝也没有办法从中调节，所以，灵界的名门正派中是没有一派收下过玄丘、妖教二界的人，钟离甘饴也敢确定火倾城绝不是妖教之人，自然不可能是全妖。

那么她要干什么？

庆幸的是，韩南陌并没有太为难火倾城，不过十五天她已回来，且毫发无伤，只是被斩去了这十五日的记忆。

这都是小事，问题不大。

就是搞得钟离甘饴莫名其妙。

钟离无言的身份是临渊宗的核心弟子，按照临渊宗对他们的规划，他们不可能在桥城多留，钟离无言自然要与弟子们一同离开，此时，收到钟离甘饴的信后，身在躇城的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桥城似乎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伤心事和不欢乐，“道江”也没能留住他们，在火倾城顺手点了几株草药后，一行人往西边走去。反正五毒流也没在桥城撒欢，他们也不想多管。

西边便是躇城，钟离甘饴心中瓦凉瓦凉的，因为临渊宗的一队人也在那里。临渊宗给他们安排的目标会以除妖为基础，自己教内那群正义感爆棚的家伙们多半会帮他们除妖，这样一来，自家弟弟和自家夫人就得见面了。

他虽然乐意与钟离无言多说几句，却不代表他与钟离无言的关系有多好，尤其是知道了他喜欢楼儿后。

禽兽，那可是他的嫂子啊！

六人选择躇城也是除妖的原因，桥城在千万年前被道江派护着，纵然过去多年，但“天下第一门派”的底蕴还在，而依它而建的躇城，简直可以说是妖魔鬼怪的乐园了。所以每逢弟子们历练，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几乎都会派弟子前去躇城走一遭，不仅能除妖，还能加强自身实力，而妖魔鬼怪们也会消停几年，等他们再出来时，下届历练历练的弟子们便已经到了。

但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准，有时妖魔鬼怪们先出来，普通百姓就得遭殃了。修者们只要有赤焰三阶以上的实力，都可以在普通妖魔鬼怪的手下过几招，但普通百姓若见了凶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能处理干净就一定要处理干净，决不能让它们再祸害百姓了。

当他们到达躇城时，不免吓了一大跳。将较于桥城的井井有条，躇城简直可以用“野蛮生长”来形容了。这儿路边的乞丐有很多，特别富贵的人家倒也有一家——免家，颇有几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意味。

免家也是个修仙世家，虽说实力就算恭维也说不上强盛，但除几个小妖还是可以的。百姓们也就更遭殃了，每逢四、五年就得给免家上保护费，不然没了庇护，只有惨死于妖魔鬼怪的手下。

这几年躇城更是荒凉了。

若有名门正派的修者们经过，穷苦人家们也是不敢多说的，不然被免家得知……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只是免家是仙市夜家的远亲，有时请来一个月白境的修者便足以镇压一切了。

名门正派们不会在乎一城百姓的死活，五毒流爱莫能助，于是百姓们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夜家很厉害吗？”与马车内，贺兰单询问向火倾城。

“那是自然，”火倾城回答，“千万年前道江派尚未覆灭之时，有一位长老灵力高强，可抵见军万马——太上长老，她的座下只有三名弟子，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那个大弟子便是仙市夜家的嫡小姐，那时的仙市夜家应该叫做灵界夜家，玄丘入侵前太上长老莫名失踪，道江覆灭后夜家搬迁，夜家那位嫡小姐有幸活了下来，之后便带领了灵界重现辉煌。”

“她叫夜晚烟，是我们灵界的最后一位帝王，”火倾城顿了顿，“可是除她之外，道江的一切都不可寻了。就连最后一任掌门，也就是我们在回溯里看到的人影，我们灵界后人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火倾城的话尚未说完，便已有不长眼的人大喊，“车里的人滚下来，没见着我们免家的公子在这里吗？”

于是驾车的火圣城笑了笑，往车内道了一句，“姐，免家的人，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不得不说，火圣城的思维和眼光都很准，火倾城的实力虽然说在教内可以排个倒数第一，但放在外界也绝对算是中上等的存在了。至于车内的其他五人……其中最弱的贺兰单也有赤焰七阶的修为，出来见这位免家公子肯定会露馅的。

于是火倾城略一思索，翻身跳下了车，露出了一身修为，玉手下已经取出一物。瓶中乳白色的粉末随着瓶子滚动，在几点碎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微有些甜香的气息被禁锢在瓶中，看的火圣城胆战心惊。

唉……自家的姐姐啊！又要不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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