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屠鬼）第八章

四周景象开始逐渐崩塌破裂，霞梧城美好虚伪的面具下是一片颓垣断壁。

黄府内，宋淮九伸着懒腰坐起来。他慢悠悠往棺回上一靠，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棺墙。惬意的神情好像他不是坐在棺材里而是躺在藤椅上喝茶晒太阳。

不过这里可没有太阳，即使有，也半点照不进他荒芜长满杂草的心。

早在六年前的祭祀里，少年一身白衣跳进熔炉，他的心也随之死去了。直到遇见楚尽，才终于投进一点光亮……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宋淮九指尖越敲越重，想把心里的不甘和愤恨全发泄出来。

心里似乎有一只野兽在无声嘶吼着，它拼命撞击牢笼，即使满头是血，笼子分毫未动。

他不确定楚尽是不是能解开他心里那把锁的人。所以宋淮九设计好这一切，创造他们再次相遇的机会。接近他，遇见他……总有一天要把他完完整整的救回来。

宋淮九默默地想。

恰逢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宋淮九有些警觉地盯向门口。

“嘎吱——”

楚尽推开门，里面的人已经挂好一副哭脸，好不委屈。

一见楚尽来了，宋淮九两眼都放了光，他像松鼠咻地窜过去，猛地一个熊抱抱得楚尽猝不及防。

“你终于来了，小的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淮九黏黏糊糊说，刚想哭哭啼啼委屈一番，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在楚尽背上摸了摸，黏黏滑滑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宋淮九又不确定地在楚尽身上摸了摸。饶是他认真在检查伤口，可被摸来摸去的楚尽多少觉得有点冒犯 。

楚尽微微蹙眉，刚想阻止某人的恶劣行为，宋淮九就及时跳了下来。

“大侠你受伤了？”宋淮九担忧地问，湿润的眼睛竟让楚尽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这一刻，宋淮九不再是邋遢的小贼而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年。

那个雪地里的少年。宋淮九的脸和幻境里救人少年的脸重合在一起，楚尽仿佛看见宋淮九在雪地里摇摇晃晃前行，绝望无助，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吧。”

他听见宋淮九这样说。

于是心里那一片小小的湖泛起涟漪，某种奇怪的情绪无限晕染开。就好像某一个曾经和现在重合，在那时他楚尽也被人关心着小心翼翼着，像爱护娇贵的花。

可他哪里有过呢？终究不过一截烂木罢了。

“……无碍”

在那一瞬间他是恍惚的，可楚尽还是听见自己淡淡开口，

“叫我楚尽就好。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还未可知。不过你若愿意跟着我，我自会护你周全。”

霞梧城被恶鬼攻占，如今只看到他宋淮九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实在可疑。无论这个宋淮九是背后的始作俑者还是受害者，将他盯紧了都有利而无害。

楚尽自顾自点了点头 ，好像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掩饰他的一点私心。

某客栈——

宋淮九还没跨进客栈门槛，飞来扫把直接砸得他倒进身后楚尽的怀里。人还没来得及委屈，只听客栈里商庭烨骂骂咧咧，

“哟还没死呢，没死滚啊死皮赖脸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唉唉唉谁跟着你啊，我明明跟着我们阿尽好不好？”

宋淮九回怼，颇有一副不服来咬我啊的样子。有楚尽在旁边 ，谅那位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他们将楚尽当做了背景板，在那对起了骂。

宋淮九又做了个鬼脸，气得商庭烨又飞了个没命中的扫把，

“还我们楚尽，妈的，楚尽你平时一副高冷样没想到喜欢他这种人？”

商庭烨鄙夷不屑，宋淮九没再接他的话，脸上的怒意就像涟漪划过，转瞬消失在嘴角。

伪造成一抹得意的笑。

“胡说什么呢。”

宋淮九这才从楚尽怀里脱离，一脚跨进门槛，回头道，

“对吧，阿尽？”

尾音还没落下，楚尽就先一步擦身而过，进了客栈经直往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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