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儿,是你吗?”江厌离望向水汽弥漫的湖面,万千娉娉婷婷的莲花之中,一玄色华服的少年御剑而来,三千青丝飘扬,朦胧之中是无上的昳丽绝伦。四人之中,单论皮相无疑是魏熙彧为最。冷丽犹如长白山巅上终年不化的雪,融在骨孑里的从容尊贵丝毫不像是凡俗修士。
“是我。恭喜师姐突破。”他清冷如云间皎月的眉眼微微柔和,含了无尽温柔笑意好似春风十里又似万年剔透玄冰融化,“魏小婴,你把桃核扔师傅身上的?”
他们下船的地方离桃树仅有一墙之隔。
“不不是吧?!阿兄我随手一扔……”魏无羡苦着脸,“我不是故意的……”
江澄忍不住笑弯了腰,“哈哈,魏无羡你真够倒霉的!”
“阿兄……”魏无羡可怜巴巴的看向魏熙彧,然而对方无动于衷,仍旧用万年不变的温柔笑意看着魏无羡,“对了,师娘叫我们在前厅汇合。”
魏无羡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哀嚎一声,“完了!”随即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前厅。
气势恢宏的宫殿楼阁,雕梁画柱间是云梦江氏几百年的底蕴。
江枫眠笑着安慰虞夫人,虞紫鸢。“好了,三娘。还是孩子呢!”他头上的青紫印记很明显是魏无羡砸的,对此虞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就惯着他吧,看看人家熙彧,同是未满十五幼龄,彧儿偏能独挡一面,与姑苏蓝大公子、清河聂大公子一同撑起我江氏门面,你在瞧剩下的俩!”
“一个比一个皮!整日玩物丧志,尤其是江澄!少宗主当的还不如幼弟的左护法!”虞夫人气的不行,又实在心疼魏洹未满十五,为了不让江氏青黄不接,硬是撑起了“江氏玉郎”的门面。
“三娘,我怎么觉得着四个孩子就厌离和彧儿是你亲生的呢?”江枫眠笑着抿了口茶,“你这样小心澄儿和羡儿吃醋啊!”
九年过去,魏洹和魏婴早就已经被江家夫妇看做亲生的了。谁人不夸云梦江氏一门三郎君个顶个的出色。唯一的大女儿又是被兄弟三人护在手心里,江枫眠对此乐见其成,江氏这一辈人才尽出,是几个世家都比不上的。
尽管,他们还需要成长。
“母亲(师娘)。”
江厌离领头,一身淡紫襦裙,银白莲纹袅袅,更衬得她姿容绝世好似百花盛放。随后的魏洹在左,一身玄色华服,银色丝线镶了莲纹,白衣作衬,端的是犹如皓月当空,公子如玉。魏婴在右同色玄服以红衣作配,银色莲纹勾勒出少年不识愁滋味,鲜衣怒马肆意风流。而正中的江澄也已初具一宗少主的气势,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满是庄严肃穆大家风范。
“咳,明日启程去姑苏,你们可准备好了?”江枫眠温文尔雅的看着几人,满是欣慰。几人在师长面前收敛了孩子心性,就连魏无羡都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回师傅(父亲),都准备好了。”
“哼,用桃核准备吗?”虞夫人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魏无羡,你这性子去了姑苏收一收吧。姑苏以礼为重,到时候你被判不及格,可没有人回去接你!”
“三娘,阿羡知道轻重的。是吧,阿羡?”江宗主笑着解围。
魏无羡向来没心没肺,偏一怕虞夫人,二怕魏洹。所以他一脸正经,低头应道,“师娘放心。”
“师娘,我会看着他的。”本来以魏洹的声望早已不必入姑苏镀金,但为了魏无羡,他到底还是去了。虞紫鸢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彧儿你看着些,也算放松一下。”她凤眸一转,盯上了江澄,“你今日可有认真完成彧儿留给你的任务?”
江澄点头,表示自己有。他身为少宗主,自然不能单纯学修炼,所以虞夫人拜托魏洹教导江澄学习……帝王心术。
“阿离,你是长姐,若有人欺压到弟弟们头上,你必须立起来。”江宗主看着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慈祥道。
江厌离神情与江宗主极像,温柔如水之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与骄傲。“父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
“阿离,为娘与你父亲商量过后,还是觉得你尽量少用或者不要动用术法为妙。你的修炼方式奇特,宁愿装作普通人,也不要惹了麻烦。”虞夫人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有了几分缓和,不在那么严厉了。
江宗主也点点头,道:“近来岐山温氏行事愈发猖狂,随着温氏宗主突破化神后期,祖宗突破通灵中期后,世家百族皆不敢与其争锋,你体质特殊,若非万不得已,尽量还是少用为妙。”
江厌离听话的点头,“女儿知晓了,有彧儿他们在,想来也极少需要女儿出手吧。”
江氏夫妇欣慰的笑了,但也感觉到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下,不太平喽。
画舫行驶在江上,拨开水面行驶时总让行人瞩目。由魏洹画出的图纸,江氏画舫现已成了云梦江氏独有的特色。
船头飞扬的千叶莲纹看似简单,实则绣法高超。紫锦为底天蚕丝织就,玄色的莲纹又有金银二色暗绣作衬,四角边处暗红银白作镶角盘旋成绚丽的花纹,拱卫着当中的莲纹。
事实上,魏洹二人的服饰也来源于此。
江氏家臣,将永远守护着江氏嫡脉,以此来报救命与养育之恩。
魏熙彧不动声色的将手上的信封折起来,将手一抹就化为了一只云雀飞向了远方。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烛火明灭。
妖族失踪?
岐山温氏宗主功力大增?
如果这是那样的话……岐山温氏,与妖族当真是将结死仇。
“你瞧啊,侯峰。孤还未曾出手,他自己就漏了把柄了。”少年轻笑,一派悠然从容。“传令下去,密切关注温氏一举一动。”
“是。”隐在暗处的侯峰只是魏洹的暗卫之一,整整九年,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以为魏季初报仇。但温家并非唯一,这局棋啊,罗尽了人仙妖鬼,只为还雪澜家一个公道。
远处月上中天,夜色如墨。烛台火光跳动,光影摇曳间如玉公子眉目如画,眼中浓墨纠缠,深沉的杀意让他比以往多了几分凌厉,以及唯我独尊的孤高,反而少了清冷淡漠的名士从容。
月黑风高,正是魑魅魍魉横行之时,画舫上守着的高手不动声色的展看了一场绞杀,让江澄看的目瞪口呆。偏魏无羡依旧晃悠着折扇,神色无畏。“好啦,几只鬼怪而已。江澄,日后我们要出去夜猎的话,这些都是司空见惯了。”
“……太、太残忍了吧……”
“阿澄,我们不出手,死的就是我们了。况且,这些水鬼平日没少祸害周边百姓,我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江厌离仍旧温柔,看着江澄,一字一句道,“阿澄,修行乃窃天地之灵气换取力量,这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由不得你心软。”
“师姐说的没错,剑修出剑切记优柔寡断。一旦确定是敌非友,就不能在留手。——哪怕是人。”魏熙彧手中折扇打开,看不见的灵气驱散了那萦绕不尽的阴怨之气。“晚吟,你该长大了。越晚,你付出的就越多。”
江澄一反常态的没出声,他只觉头痛欲裂,踉踉跄跄的回了房间,到是发起了烧。
魏无羡皱着眉,“不至于吧,这就病了?”
“你们只看到了后来除水鬼,他可是见了一场激战啊。”魏熙彧似笑非笑。“总要过这一糟的。身为少宗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鬼魅,还有人心。后者比前者要残忍的多,堪称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刚刚……发生了什么?”魏无羡疑惑的问。
江厌离取了帕子,打湿放在江澄额头。随后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是叛徒吧?江家林子大了,总会有几只不知死活的爬虫。”
魏熙彧愣了一下,捣着下颚的折扇收进了宽大的云袖中,冲江厌离弯腰合袖行了君子礼,“师姐高见。”
魏无羡气冲冲的,“他们怎么敢!”
“为何不敢?”江厌离把魏熙彧扶起来,看向了魏无羡,“世人皆重利,背叛的利益高于归顺,你又奈何?”
她笑着,一派温柔之下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阿羡啊,不是所有事都论情意的啊。”
魏无羡似懂非懂,陷入了顿悟中,魏熙彧和江厌离对视一笑,彼此相顾无言。
【果然,你姐姐还是你姐姐。】
系统修养了折磨多年,声音仍旧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乖,看破不说破。”
其实,它家宿主才是大佬吧。
江澄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的人生支离破碎,充满了仇恨与怨愤。在那样的一生中,他失去了所有亲人,孑然一身。他是云梦江氏江宗主,却被卷在阴谋之中,傻傻的随波逐流。梦的最后,他欠了魏无羡一颗金丹。
云梦双杰,是他一辈子的执念。
再睁眼,他成了这个被所有人护着的江澄。
魏洹?
前世的话,魏家双胎不是只余魏无羡一人吗?这样的话,是不是一切事可以改变的?
真的,可以吗?
姑苏。菱浦。
江家的船到时正与温家狭路相逢。
一时各大世家尽皆默不作声,想要看看这场好戏。
“江氏?”温卯愣了一下,“啧,这就麻烦了啊……”
“大哥,麻烦什么,这仙门百家还有人敢让我们温氏退的?”温晁冷笑一声,率先站在了船头。“对面的那什么江氏,你挡着小爷我道儿了!”
在他身后岐山温氏的家卒们齐声喝到:“岐山温氏在此,速速退去!”
好不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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