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醉

带着麻袋，温宁最后来到了莲花坞，偷偷摸摸的探头看了眼莲花坞内的情况温宁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进去才能让人发觉不了他进去了，正纠结呢就看到金凌带着仙子低着头思考着走出莲花坞。

“金凌小公子……”弱弱的喊了喊金凌，金凌一愣回过神，“温宁？你……你怎么又在莲花坞啊……”

“我，我……你怎么了？”温宁见金凌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金凌撇撇嘴，“没什么，我舅舅出去夜猎了，你别趁机进去了，回来会被他打死的，你来莲花坞干嘛？是魏无羡让你来的？”

“魏公子和含光君要去远游了……”

“所以派你来云萍城夜猎么？”金凌说着看了眼温宁，“你这一麻袋的什么东西啊？”说着伸手想要去戳。

温宁见状赶紧护好自己的麻袋，金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啊，不就是一个麻袋吗，那么护着……”

“江宗主去了云萍城吗？”温宁直直的看着金凌，金凌点点头，“今天是娘的祭日，我来给娘上香的，顺便来找舅舅通知他参加一月后我在金鳞台宗主继位的。”

“继位？”

“我现在年岁尚轻，所以也不算是继位，会有一位比较德高望重的金氏旁系的长辈辅佐我。”金凌说着表情却是复杂。

“金公子，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会成为金氏的宗主的。”

金凌看着温宁笨拙的样子，眼神微微温和下来，随之撇开头，“那当然了！我早就说过，我虽然自小就被他们看不上，但是我一定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强！”金凌说着像是给自己一个肯定一样，“我……要回金鳞台了，虽然我也和莲花坞的人说了，但是如果你看找到我舅舅就托人转告他下个月继任的事情。”

温宁点点头，金凌刚要走温宁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掏麻袋然后从麻袋里掏出一个萝卜，“金凌小公子，我身上没有别的，这个萝卜就当做贺礼送给你。”温宁说的一脸真挚，金凌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其实温宁手里拿的不是萝卜。

“这种东西你拿来送给我？”有些嫌弃的接过萝卜，最后金凌还是收下了。

“那我回金鳞台了，如果……如果能碰到魏无羡和含光君，你也帮我转告一下下个月继位的事情。”

温宁点头，然后就目送了金凌。

温宁看了看莲花坞又看了看云萍城的方向看了眼手里的麻袋，最后拖着麻袋偷偷摸摸进了莲花坞。

“宗主，那水怪有毒，您被它咬了一口，还是赶紧处理一下吧。”

江澄看了眼伤口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坐在附近的客栈里，江澄思考着今天夜猎的情况。

只觉得那水怪其中残存的气息却好像曾在大梵山感受到过。

落水传闻被水怪吃掉的村民尸体最后也都找回，奇怪的是这水怪并没有吃了他们，而这些尸体看起来也是毫发无损，就像是被剥离了灵识，灵识不得回归而亡一样，而这千百的灵识最后的归处却也成了迷。

“宗主？”

“回莲花坞吧。”江澄看伤口包扎好便打算起身回莲花坞，语气不带一点拖泥带水。

启程坐在船上，夜风吹的有些凉，江澄拿着酒杯看着天边圆月独自饮酒，今天是阿姐的祭日。

“宗主，我们快到了。”

江澄点点头依旧坐在船头。

“十六年了……已经十六年了啊。”轻叹着江澄晃了晃酒瓶，眼神温柔而落寞。

停岸提着酒回了莲花坞，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这种孤单，也许孤单也已经习惯了他吧？

“宗主……那我也下去了。”

“嗯。”江澄点点头给阿姐上了香便往庭院去，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哪怕深夜微凉记忆里也留有余温。

走到石桌边，又是一个小碗，只不过这次碗上还扣着另一个小碗像是在保温，把小碗打开，清汤寡水竟是萝卜白菜汤。

“……”江澄凝眉看着桌子上的汤一时无语，随之转身寻找温宁的身影。

“江……江宗主你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又是那根柱子，温宁探出头乖巧的举手，他做好了要被抽一顿的准备了，但就算如此他也要亲自道谢，看着江澄把谢礼喝下去的样子。

“……”盯着温宁江澄重重的叹了口气，许是因为过几日是阿姐的祭日加上喝过酒的缘故，江澄有些微醺竟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赶他，只是心情低落坐下看着那萝卜白菜汤一言不发像是沉思什么。

“江，江公子？”

江澄没说话望了望天空看了看汤抿嘴最后拿起来喝了下去。

汤已经凉了，看来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等？江澄心中一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等他，等待这个词，竟让他心中浮出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看看这碗，出乎意料这清汤寡水竟然还蛮好喝的，江澄放下碗，风里温宁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

“金凌小公子下个月要继任金宗主……”

“那小子？哈……都已经长大了啊。”江澄说着眼里的光被风吹的跃动。

是落寞啊？

温宁小心翼翼走到江澄旁边也没坐下，“谢谢你那日救了我。”

“……”沉默了一会儿，温宁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莲花坞可真是什么人想进就都能进想走都能走啊。”

一愣，温宁往后退了退，“谢礼我已经收下了，你可以带着你的碗滚了。”严厉的声音，江澄没看温宁一眼。

温宁抿了抿嘴，低着头把碗收下，最后像是鼓足勇气一样看向江澄。

“江公子，你知道的吧，姐姐……”突然坐下，温宁看向江澄。

江澄皱眉。

“我从小父母就因为天女的事情死了，然后我就得了怪病，一直是姐姐照顾的我，姐姐一直说总有一天他会带我离开不夜天，后来……后来温晁……”温宁说着看了眼江澄，出乎意料的江澄却是一脸平静。

温宁低下头，“再后来百家讨伐温氏，而我和姐姐也成了阶下囚……我以为穷奇道，我必然会死的……没想到……没想到最后姐姐和温氏众人被挫骨扬灰了，而我却还留在这人世上。”谢谢你救我，哪怕是因为姐姐……

江澄只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江宗主，谢谢你，谢谢你救下我，我知道的你是好人，我希望魏公子和你，你们可以解开心结……”

江澄看着面前异常真挚的温宁，心中漾了一片涟漪，一份触动莫名的触动，带着说不清的思绪全都化为目光，没有犀利没有敌视，仅仅只是一份平静而闪动星辰的目光。

思绪闪动江澄别过脸。

“温宁，当初温情去找魏无羡……确实穷奇道我从未想过要去救你。”江澄的声音平稳语气里像是在肯定着什么。

温宁摇了摇头，“江公子，人都是不一样的……都有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或者物。”说着温宁看向江澄，“我知道，如果当年姐姐找的不是魏公子而是你，你或许不会冒险，但是你会想办法帮姐姐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剑直戳江澄的内心。

他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彷徨的笑着，是喜悦？还是落寞？是欣慰还是悲伤？“我从未想过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会是你。”“你从未恨过怨过吗？你，温情，温氏其他无辜……呵……我们莲花坞被屠，而你温氏无辜众人亦是被挫骨扬灰，都是权利阴谋的牺牲品……都是无辜牵连，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纯粹简单的活着呢。”江澄说着拿起酒壶，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江公子……你醉了么？”

“呵……我是多金贵一个人啊？”江澄自嘲的说着看向温宁，“你经过纷争，温氏覆灭，被人欺辱，被人利用然后背上骂名，甚至连身体都……可是你，因因果果你为什么没有一句怨恨？所有人都变了，我，魏无羡，蓝忘机，聂怀桑……只有你，还像当初求学时我看到你时的样子，还是那么简单……”

温宁温柔的看了看江澄，“江公子，你果真是醉了……”

江澄略带悲凉的笑了笑，“过几日便是阿姐的祭日，魏无羡……他可还记得？”

“记得的！魏公子一定记得的！”

“我曾以为……阿爹阿娘阿姐他们死了之后，我和魏无羡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晕乎乎的江澄的目光有些涣散，“可是为什么啊？魏无羡……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付出……不是家人吗？为什么啊？他看起来像是长大了像是背负起了一切，而我却还是只能那样……一开始我以金子轩的事和他有关以为他害了阿姐，以为他违背了诺言，可是后来……哈哈哈……你说这么多年……我靠着的那些理由……靠着的那些让自己可以怨他恨他的理由……靠着那些可以让自己不去内疚不去愧疚的理由…金光瑶说的没错，当初如果不是我，魏无羡或许……”

“江宗主……”温宁看着面前的江澄心里一时的复杂，他的高傲，他的不可一世，这一刻全部覆灭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温宁从未想过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江澄，“这世间的因因果果我们说不清的，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忘记吧，然后重新开始……莲花坞现在很好……”说着温宁伸手捂住了江澄金丹的位置，“这莲花坞是魏公子和你一起重建的。”

江澄苦笑望了望天空。魏无羡也曾说过，忘记这二字，可是人事纷扰，他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忘记？

“重新开始？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了……我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失去的也已经失去了，要怎么面对魏无羡？怎么面对你们？呵……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静静的看着江澄，温宁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的坚定，仿佛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一样。“江公子……”听不清，听不清那略带笨拙的声音在喃喃说什么，江澄笑了笑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江澄捂着头从床上起来。

一脸茫然，他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温宁，记得自己喝了汤，记得温宁说起了温情，说起了他的往事，然后他喝了酒……

环顾四周，温宁并不在房间里，江澄微微皱眉，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温家人再有这种接触……也从未想过对自己说出那种话的会是温宁。

低头看着地面，江澄起身，正穿着衣服，“宗主，聂宗主邀请您去半月后的宴会……”

“知道了。”江澄轻声说着看向窗外，风铃轻轻被风摇动，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平静却在平静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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