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棉花的老头

又走了一日多便到了那北境边关，边关立有一道长城，将北境与中原隔开。

北境极远，中原虽兵强，却也鞭长莫及，故北境自成一国。

当下并没有发生战事，所以不拒绝两国人民来往，通商。这对双方发展都是有益的。

从远处看那城墙宛如一线天，将天地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从近处看却平平无奇，只是由一块块长长方方的石头堆叠起来的。

城关有不少商人，大多带的是茶叶，中原盛产茶。经途茶马古道，茶叶早已传入了封北，甚至更远的地方。

但是封北当地，白日如烤炉，夜晚便冷的结霜，茶叶不适合在北封境内生长。为了一品茶之雅味，每年都花了数十万金银从中原进购。

此时，林十一行人已至关口，前方正有商客由关而入。

只见那商头递了一包茶，不动声色收下了，那查关的简单查了查马车上的货物便放了行。

越往北民风越是彪悍，边关所在不过是装了个排面。在封北百姓家中，哪家哪户没几把刀，弓的，那是穷人。

两国旨在通商，并不阻止来往。不过想进这门，还是得用钱来开路，这是规矩。

莘深取了一包碎银开了开路，一切顺利。入了城，没有想象中如六安城一般的繁华，街头也没有叫卖的商贩。

所有人都是各行其事，偌大的一座城却如同来到了农村一般。闲淡宁静，少了喧嚣，多了份质朴。

或许这才成就其独特的风俗。本不产茶，却热衷于茶道吧。

下至黎民百姓，上到宰相王侯的桌上总会摆一壶茶。

封北国小公主尤为爱茶，听闻亲自溜出皇宫要去找茶圣买茶喝。封北皇帝极为宠爱这丫头，听闻就在近日去茶山请了茶圣前来一叙，也不知真假。

一行人是为了那秦皇墓而来，那秦皇墓传闻在那大湖洲旁。

一路走去，真正能感受到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周围的大树不知何时早已变为低矮的灌木。更多的是稀疏的几株草，和黄沙。

直到大湖洲，生命的气息便浓厚了几分，在水土滋养之下生长了不少植物。

但也仅仅限于这大湖的圈内，而这大湖洲正是依湖而成，人们在湖周围搭建起一所所石屋。

渐渐的人也多了起来，便成了洲。湖面极广，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在观那东海。

封北国人口远不如中原，林十一行人毕竟是接了仙阁令，盯着那墓中的紫金化元功，只想着低调些。

不知那墓究竟在哪，只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可这一行五人一副南方面孔又非常引人注目。

一番商议后，就地取材，花了一整天时间用石头搭了所石屋，勉强能塞下一行人。

顺便让林十练那掌握身体的法决，说白了就是当苦力。屋内无物，连床都没有，但好歹能遮挡些风雨。

一日便又这样过去，石屋正中间又砌了个小灶，好用来取暖。嘴里啃着生硬的馒头沉沉睡去。

昨夜是个难熬的夜，夜里冷极了，除了王满之那汉子其他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好在生了对堆火硬撑了下来。

第二天一行人分为两批，林十和莘深二人去买些吃的和褥子之类的日用品，夜里实在太冷了。而王满之，书生和老头子去寻那秦王陵的下落。

林十和莘深绕着大湖洲转，在这里没有成型的商业活动，有需求时也只是以物换物。

北境发行的北币在这里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并非是北币不具备信用价值，而是大湖州物资太过于匮乏了。

此处又无耕地，四周连个高一些的树都没有，更别说林了，至于野生动物，老鼠应该算是。可吃老鼠满足不了整个大湖州。

按理说靠着湖就吃湖，可偏偏这湖里从来不生鱼。有人用这水养鱼发现与普通的水并无不同，又有人往湖里放生大鱼或者鱼苗。

可是放下去之后才出了怪事，无论投放了多少，来年也从未见过水里有任何活物，可也从未见过鱼的尸体浮在水面上，就像消失了一般。

人们不得不对这大湖心生畏惧，可这湖水也滋养了一方生灵，更离不开它。

渐渐的，这种畏惧便成了敬仰，许多人人认为是水里的湖神吃了鱼，这才能够保佑一方。

在这钱不好用，林十和莘深当即范了难。在这大湖洲以物易物才是交易的正常手段。

不过哪怕在生存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人们还是喜欢用那叶子来泡水喝，很难想象茶叶究竟是为何能拥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林十和莘深便想用银子去和卖茶叶的商贩买些茶。可商人哪会到大湖州如此偏僻的地方来？

无奈，林十和莘深只好沿着湖边，踏着波浪漫无目的得走着。

走到一所石屋前，只见那门口挂着棉花二字，往里看去原是一弹棉花的老人。

此处临湖水汽大，夜里冷的彻骨，林十他们又只能席地而睡。正想买几床棉被。这样夜里裹着身子睡也不至于太冷。

林十和莘深决定再问一问，能否用银子买些。

进了屋，屋内只放了一张机床，是用来弹棉花的，一老者正在弹棉花。

看那老者面孔不像是北境人氏，莘深上去问道：

“老伯，小女见您在面孔不似北境国人，想必是中原人士吧。”

莘深问的唐突，那老者眼皮都没抬问道：

“怎了？”

莘深道：“我们从中原来，想一览封北风光。到了此地却发现银子不能易物，不知老伯能否通融通融，这里晚上冷得彻骨，想买些棉被棉衣，价钱好说。”

那老者咯咯笑了起来：“我说你这小女娃还真是有趣，你都说这里银子不能易物，我要他来干嘛？”

莘深又道：“那老伯您以后不回中原了吗，落叶总要归根的。”

那老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随即便说道：“老头子以前年轻的时候啊，在中原也算富家子弟。可谁知道呢，突然就家道中落，二老受不了打击，去了。”

“我原本还想跟朋友借些钱做生意，想要东山再起，可谁想到。平时一口一个好哥们好兄弟。你一没了势，他连看都不稀得看你。”

“没办法，去当铺当了身上唯一还值钱的绸缎，踏进了赌场，一开始还…哎…一进赌门深似海，从此中原是故家。”

“老头子我可回不去中原了，来了封北大湖洲，见这里水汽大，又寒冷。平时那棉被都阴冷阴冷的。”

“我便在这当了个棉花匠，那被子啊，得把棉花拿出来弹一弹，把阴寒气都弹散咯，盖着才暖和。”

“近来生意还不错，老头子我啥也不缺。倒是惦记着中原的几口茶了，要是你们能带些好茶来，我便换与你们。”

“记得，要好茶，至少不能比我年轻时喝的差。也算了了老头子一个心愿。”

看来下回来封北得要多带些茶叶，两人有点心灰意冷，晚上还得咬着牙过了。

心想着不知他们三人有没有收获，又走了好些地方。

才从打算去中原闯荡的年轻人手中，用几十两银子换了十几个馕，这些钱就是在红楼也够点上一桌了。

傍晚几人都回到了自己搭建的石屋旁，出去寻找秦陵线索的三人组也铩羽而归。

不过仔细想来，也属正常，这秦陵要是这么容易被发现岂不早就被人盗空了。那么这秦陵将要开启的消息，又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这一夜众人都有些茫然，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来这么一出，连仙阁都被耍了？

一行人不远千里，一路上风餐露宿，这要是被耍了，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晚上林十有些睡不着觉，独自一人来湖边坐着，看着那望不到头的大湖，脚边的浪花，思绪不免越飘越远。

自己现在怎么突然就适应这种生活了。捏了捏自己的脸，有血有肉的，这真是死后的世界吗？

爆老大去哪了，那紫禁城在末世下面还能顶住吗？脑海里胡思乱想这，一向感知明锐的林十突然发现有两个黑影接近。

那两个黑影像是看见了林十，走近了一看，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皆披着黑斗篷，头上戴了顶帽子。

小的约莫只有七八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二人走近林十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股是来自那年轻姑娘身上，是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闻着让人心神宁静。至于另外一股。

那是一股奶味，还混搭着一点茶的味道。二人站在林十面前，似有话要说。

林十率先开口道：“二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大点的姑娘怯生生的问道：“请问......有吃的吗？”

林十一愣，感情是肚子饿了，还以为是碰上穿越剧里从天上掉下来的妹子了。想了想自己身上好像只剩下半个馕了。

那姑娘又道：“我们不白吃，我们可以拿东西换。”林十本想婉拒，不过半个馕而已。

可见这姑娘拿出来的竟是一包茶叶，用油纸包着，四四方方，挡不住它那浓郁的茶香。

林十一看，这正是自己当下所需要的便道：“我这里只剩下半个馕了，本是不需要交换什么，可见方才见姑娘拿出了一包茶叶。”

林十顿了顿又道：“在下初来这大湖洲，不知金银无用，我也不占姑娘便宜，回去再向长辈取些银子来买姑娘这茶。”

那姑娘想是饿了，秀眉一皱。提起林十袖子，把茶放到他手上。把林十腰上的袋子抢了过去。

里面只有半个馕，那姑娘把断面撕了一圈，想来是怕被林十咬过。

走到一边掰成两半，分给了身边的小姑娘一半，就这样吃了起来。

林十觉得有趣便走了过去，可去没有注意到湖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若从极高的上方看来便能见到，整个湖变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似有一张巨口，无止境的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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