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遗迹

云帆很清楚他后面有什么，那些又是什么。

那些虚影是残留下来的仙念，而能在死后有仙念残留的修道者，大半是散修。

散修奉承的理念便是谨慎，而云帆这么一个从深渊之上落下尚能不死的修道者，于情于理，也不是散修应当招惹的人。

不过云帆很快便回过神来，因为此地的天地灵气实在是过于惊人，竟是那仙王山上的数倍之多。

云帆震惊之余，一丝苦笑也挂上嘴角，他本想着能在这深渊之底发现些食物和水，但灵气充裕的地方，天地灵物丰富尚有可能，普通能用来填饱肚子的浆果山珍，则是必不可能生长出来。

而以云帆此时的破烂经脉，食入天地灵物，光是那份巨大的纯净能量便能要了他的小命，若是他状态良好，或是有准备的从那悬崖落下，这非但不会至他于死地，相反还有可能借此一举突破仙王壁障，成就仙王之位。

“想不到我云帆没被云林那小人逼死，倒是死在这灵气充裕之地，化作肥料……”自嘲的摇了摇头，云帆此时的状态已经不能让他再向前走了，勉强打坐摆好姿势，刚一运行功法，那份强烈的反噬感便要吞没他的意识。

“噗—”一口鲜血喷出，紧随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咳……该死，爷爷的仙印虽然救我一命，但现在……咳咳！”对抗云林之时，云帆便已强行吸收仙印的力量，而现在他经脉尽废，打开的仙印缺口便是他的噩兆。

没办法抵御，云帆只能任由那股力量在身体横冲直撞，他没办法运行功法，或者说，即便他运行工法，碎掉的仙元也没办法正确的引导这股力量排除体外，更别说封上那个仙印的缺口。

就这么死了，可真不甘心！云帆无奈的笑了，云家养子这个身份他也不想要，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谁，他被云家老爷子捡回去的时候，身上唯一的东西便是那襁褓，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就像是普通人家养不起，遗弃的小孩。对他好的人除了老爷子以外，便是小姑云灵儿。老爷子临终前把仙印给了他，也把小姑许配给他，但也暴露了他十七年来，只是云家养子的这个身份。

“灵儿，哥对不起你，没能回去……”云帆胸口一道血剑射出，那股仙印的劲气冲破的他的胸膛，也断了……他的命脉。

视线逐渐模糊，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迅速飘过，云帆想抓住，但却动不了一个手指，只能看着那些记忆流过，一去不回头。

一秒，两秒，一分钟……十分钟。

云帆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个世纪。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彻整个深渊之底：“何人胆敢在土族古地乱闯？杀无赦！”

厉风划过，那道从云帆胸口飞出的劲气连着云帆的精血一瞬直接，消失殆尽。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又仿佛被人抹杀的……渣都不剩！

云帆并不知晓这些，心脉已断，仙念未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清楚的听见了那声怒吼，但他不能动，因为他已经与肉身分离，仙念尚存的他，除了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来者何人？可是土族后裔？”那炸雷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土族后裔，怎不懂土族族规！入古地，不得擅闯，不得喧闹，不可见刀剑，不可判生死！而尔等竟在此分生死，重罪当斩，勿问对错！”滚滚如雷的声音像是宣判死刑，但云帆心中只有好笑，他云家养子什么族都听过，可没听过有自称土族的大家族。而且，自己都已身死，也快道消，还斩？

云帆收起仙念，不再听那声音说些什么，默默地吸收天地灵气，试图阻止身体的腐坏，可心脉崩裂的肉身，又怎么可能吸收的了天地灵气呢？滋养他的仙念不灭倒是有可能，肉身不腐则是毫无希望。

“这样的话……似乎想死都死不了啊。”云帆暗自喃喃道：“这不就和方才见到的那些散修一样，被困在这三尺之地，不得超生。”

“无视我族族规的外来者！”那声音再度响起，冲破云帆自身的仙念封锁，强行回荡在云帆的仙念中。“速速离去！”

云帆此时只想破口大骂，他方才聚集起来的一小缕天地灵气被那声音震散，得不到补给的仙念又被强行破开，几乎让他魂飞魄散。狠狠地用仙念瞪了一眼眼前的虚空，忍着脾气，继续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似乎是被云帆瞪了一眼，感觉受到冒犯的声音化作厉风，劈向云帆仙念，那架势像是要一举将那胆敢违抗族规的外来者轰得渣都不剩。

没办法躲避的云帆狂翻白眼，他自问没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那仙印的劲气也是要了他的命。结果托那劲气的福，现在这不知名的力量又要他魂飞魄散，从未修炼过仙念方面的功法，云帆根本没办法接下这能击溃劲气的厉风，闭眼等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云帆不后悔进入这宝地，也不后悔开启仙印，对抗云林。只恨自己没能登上那仙王座，如若他能登上那仙王座成就仙王之位，云林根本不可能逼迫他到如此境地！他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身死道消，还愧对了一直对他好的小姑。

就在厉风要刺入仙念的一瞬，它停了下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浮在云帆眼前。半响，云帆仙念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冒着灰光的铠甲，以及紧贴他眉心的佩剑。

“来者何人？”铠甲发出声音，却不像之前那般轰鸣，却是略微细腻，婉转怡人。

云帆笑笑：“云家，云帆，被人追杀误入此地，还望前辈海涵。”

铠甲男没说话，默默地把剑收回，问道：“距离大崩坏，已经多少岁月了？”

云帆一惊，嘴上却不敢怠慢：“回前辈，不知前辈说的是哪个大崩坏，若是说最近一次的裂天之战……”

“是原初大崩坏。”铠甲男打断云帆，“有我土族抵御的那次原初大崩坏。”

云帆大骇，连忙回答道：“已过去五千三百纪元，不知前辈是？”

铠甲男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知怎的，云帆却从他的背影看出了一丝落寞。不过这丝落寞很快就被惊骇所淹没。原初大崩坏，史书上罕有记载，只是云帆曾经在老爷子的书库中翻到了一片残页，泛黄的纸片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原初’二字，还有下面的纪元记录。

这人，竟是那么早的老妖！若是云帆还有肉身，此时他的脸上定是布满冷汗。冷静下来，云帆暗暗叹气，若是自己完好的到了这个地方，又是如何的一次机遇！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我能救你。”铠甲男的声音再度出现，也吸引了云帆的目光，可周围的一切却令他大吃一惊。这里早已不是刚刚他肉身消亡的那个野外，而是一间房间，或者说一座宫殿。

没等云帆反应过来，铠甲男再度开口：“但我有条件。”

云帆回过神来，“前辈请讲，晚辈定当尽力做到。”

铠甲男像是点了点头，“第一，不许叫我前辈。”

听见这个条件云帆一愣，但很快便答应下来：“是，那，敢问……如何称呼？”

铠甲男道：“叫我茉儿就好。”

云帆仔细看了看铠甲，确认自己不知道性别之后道：“那，茉儿，第二个条件呢？”

茉儿沉默了许久，说：“第二个条件是，如果我救你，答应我在你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陪我去找原初。有些东西，我想确认清楚。”

云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是知道原初大崩坏这个概念，知道那是修道的起源，而此时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却是要找‘原初’这个东西？或者是个人？

“别瞎想了，有些东西你不需要知道太清楚，等你有那个实力，我自然会告诉你。”茉儿似乎看透了云帆的想法，打断了想要发问的云帆。

云帆点点头，知道的多固然是好事，但是掌握太多秘密却保不住，只能是毁了自己。

茉儿似乎很欣赏云帆的识趣，缓缓地说出最后一个条件：“你要，重修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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