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是你?”电话中传来萧远山醇厚、温和的声音,萧然轻轻扬起唇角,想象着义父含笑注视他的样子,端正地坐直了身子:“是,义父。您好么?”
“我很好。这边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适合人居。”萧远山用了调侃的语气,“不过这种地方对我这粗人来说没什么,要是换了我们才华横溢的然儿,必定可以写出无数流传千古的词句来。”
萧然被义父说得脸上发烫,赧然道:“义父您说什么啊?您这样博学儒雅的人,怎么能说是粗人?然儿只是因为生在古代,才学了些吟风弄月的毛病,义父您就别取笑我了。”
萧远山呵呵笑起来:“然儿总是这么谦虚。今天难得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不是啊,义父,我一直想打电话给您的,可我怕越洋电话太贵,不舍得大哥多花钱。我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在靠他养活……”萧然提到这一点,情绪就有些低落。从小发誓辅佐大哥、报效朝廷,可是一次意外的穿越改变了一切,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身担重任的王爷,再也不能施展他的绝世武功与韬略,流落在现代,除了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他还能干什么?
想早点离开学校,参加工作,可大哥又不同意。萧然满心焦灼,却不敢顶撞大哥,违逆他的意志。大哥虽不是过去的皇上了,可积威犹在,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萧然,十八岁了还要靠大哥养活,真是件丢脸的事。在古代,说不定自己已经成家立业,连孩子都有了。
“傻小子,他是你哥,长兄为父,他养你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必觉得抱歉,只要将来好好报答他就是了。”萧远山安慰他。
“我明白,义父,大哥养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一定会孝顺他的。”萧然怅怅地应了声,又道,“义父,我想跟您说,这个暑假我要到公司去实习,正好大哥的秘书辞职了,我去充当他的秘书。我会好好跟大哥学,将来一毕业就出来帮他。”
“嗯,然儿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义父支持你。只不过,你大哥对你比较严厉,他若管得你多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要多听他的话,少惹他生气。”萧远山的声音听在萧然耳朵里,令他有踏实、可靠的感觉。他不由地想起自己的父皇,虽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却同样给自己深厚的爱。
“是,义父,我明白。我不会惹他生气的……”在萧远山面前,他从来不必担心什么,即使撒娇、任性,都被宠溺地包容着。所以,萧然说话的语气中自然地带了亲密与随意,“如果我做得不好,让大哥一笔笔记在账上,等义父回来责罚我就是。”
“傻小子,别以为我不罚你。”萧远山笑嗔,“连你大哥我都罚,不要说你了。”
“我知道,所以义父放心,就算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惹事生非。”萧然调皮地歪着头,冲不远处大衣橱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
吃完晚饭,洗完澡,萧潼就进书房去看书了。萧然沏了一杯茶,上楼往书房走。五年来他一直有这个习惯,每天晚上大哥一进书房,他就会给他倒一杯茶送过去。
走到书房门口,萧然见房门虚掩着,刚想举手敲门,就被里面传来的声音吸引住了。
“义父,我错了,您别生气,呆会儿我就跪着反省。”是大哥的声音,完全没了白天的气魄与强势,态度恭敬而充满歉意,就象一个普通的做错事的年轻人。
萧然一愣,是义父打电话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哥做错了什么?
“潼儿明白了,谢谢义父这样信任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我会先向您汇报,听从您的吩咐。”
“是,潼儿记下了。”
“您是说傲宇集团?我去调查过他们,全部资料都显示那位叫傅清南的人在掌管傲宇,这人43岁,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我问过同行中的人,可大家都对他一无所知。傲宇下面还有很多实业,房地产、宾馆、舞厅歌厅等休闲娱乐场所,经营很杂。”
“黑社会?义父您怀疑他们是黑社会?我有些不敢想象,现代社会还有黑社会么?他们又是如何生存的?”
“目前我们的销售没有出现异常,只是有很多客户开始抱怨我们价格高。义父,您怀疑是傲宇集团在背后动了手脚?他们低价与我们竞争?嗯,有此可能,我再去查。对不起,义父,潼儿反应太慢了……”
“哦,那我再设法调查他们吧。义父您在澳洲,可知道的真多。潼儿惭愧,整天只盯着企业内部管理,没有关注市场动态。义父您什么时候回来?我还需要跟您多历练历练。萧氏这么重的担子,我一个人担不起……”
“是,我明白,可我想跟在义父身边学习,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嗯,我二十五岁了……可是,义父您出道得早嘛,我怎能跟您相比?”
“……是,是,潼儿知错了,义父教训得对,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义父的厚望……”
萧潼轻轻搁下听筒,目光投向门口:“听了那么长时间,还不进来?”
萧然推门进去,轻轻
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只是正好过来,你没关门,我就在门外等了会儿。”
萧潼摆手,思维还停留在刚才那个电话中,皱着眉,目光深沉。萧然把茶递上去,问了句:“大哥做错了什么,义父要罚你反省?”
萧潼如梦方醒,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是染厂厂长袁臻,玩忽职守,最近连续有三批毛纱被染坏了,损失近八万元。我看在他是义父当年一手提拔的亲信份上,只是口头警告了他几句。可按照公司规定是要书面检查,还要罚款的。有人写E-mail去向义父告状,义父在电话里狠狠批评了我一顿,骂我徇私。”萧潼说着苦笑了一下,“我哪有徇私?他又不是我的亲信……可是是我不好,我应该先向义父汇报此事,请他定夺的。幸好远隔重洋,要是义父在家里,我今天铁定逃不过责罚了。”
萧然暗暗想笑,难得大哥也有这样乖乖受罚的时候,以前被父皇责罚,自己总是为他抱不平,觉得父皇对他太过苛刻。可是义父向来为人正直、赏罚分明,对他们两兄弟十分疼爱,却绝不纵容。
忽然心中一动,大哥跟在义父身边做事时,义父有没有像大哥对我这样严格要求他?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旁敲侧击地从大哥嘴里套出话来。嘿嘿,假如大哥当初也像我这样经常做错事、经常受罚,那我就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了。
“大哥,反正义父看不见,我帮你反省好了。”萧然慷慨地对大哥道,“你是堂堂总经理,怎么能受罚?”
“傻小子。”萧潼笑骂了一句,“真是越来越顽皮了,这种事也能顶替?总经理又如何?就算我是国家主席,也还是义父的儿子。父亲罚儿子是天经地义的,我怎么可以推诿逃避?义父在不在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的话不容我们违背。”
萧然点头,既然大哥这么说,就让他跪着反省去吧,自己在这儿没准弄得他不好意思了。“那我出去练功了,大哥有什么事再吩咐我吧。”
练完功回到卧室,萧然安静下来,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偷听到大哥与义父的对话,令他对那个神秘的傲宇集团越发起了好奇之心。这个集团公司背后会是一股黑社会的力量么?如果是,它对萧氏的威胁就更大了。不仅对萧氏,对社会也存在着很大的危害。
他坐在桌前发呆,想了很久,慢慢打开抽屉,伸手摸到一盒香烟,拿起来,抽出一枝,点燃,吸一口,看着烟雾袅袅升起,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层淡淡的怅惘。
这样的静夜里,孤独地燃起一支烟,他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地方。世事浮沉、白驹过隙,多少沧桑流转。萧然,在这个时代,你准备何去何从?
在大哥面前撒娇、任性,喜怒哀乐都不想掺上杂质,可是背着他时,心情却是格外的沉重、悲凉,浓浓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
迷茫中的人忽略了,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而此刻,萧潼正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弟弟落寞的背影,满脸压抑的怒容,攥紧的手指无声地昭示着他的震惊、失望与愤怒。
这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弟么?他怎么从来都想不到这小子会变坏?无论他变得有多调皮,他都是他心目中最优秀的弟弟啊。可是他竟然在背后抽烟,摆出一副潦倒、颓废的样子。这是三弟?这是然儿?怎么会?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萧然,看他抽完一枝烟,又点上第二枝,吸了几口,捏在指间,等着香烟慢慢燃尽,失魂落魄了一般。那么好的功力,竟然没有觉察到自己就在他身后。失神到这种地步,然儿,你在想什么?
“怎么?喜欢抽烟?还是在装酷?”骤然响起的声音把萧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将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住,可是他面前放着烟灰缸,犯罪证据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迎着萧潼急剧升起的怒火。
萧然腾地站起来,挪开椅子,刚刚开口唤出一声大哥,萧潼的巴掌就掴到了他脸上。“是谁准你抽烟的?哥跟你说过什么?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说,背着哥抽过多少根?”
萧然被打得身子一个趔趄,惶然抬头看着萧潼:“我……我没有……”
萧潼一把抓起桌上的烟,向里看了看,脸上青白交错:“一半没了,扣掉今天抽的两支,前面抽过八支。很好,好样的,然儿,你真是能干!哥从来不知道,你一个学校里的优秀生,老师同学心目中的佼佼者,竟然心灵空虚到这种程度!怎么,靠抽烟来麻醉自己?你心里不舒服?不开心?哥对你不好?失恋了?”
一连串的责备劈头盖脸地砸上来,将萧然砸得晕头转向,他呆呆地看着萧潼阴沉沉的脸,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慌乱地说着:“不,不是的,我没有……”
萧潼见他这副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墙角怒吼:“去那里跪着,今晚不许睡,好好反省,明早告诉哥,究竟为什么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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