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花皮道人

楼澈小步走上前，老道人一伸手，示意他坐下。

楼澈便点点头，走到老道人的对面，席地坐下，只见这道人须发皆白，却是鹤骨仙风，丝毫没有花甲老人的孱弱，而且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面色红润，身体非常的硬朗，此人年纪定然与样貌不符，楼澈听说过，这花皮道人如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岁了。

“牛牯山人楼澈，拜见道长，久闻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楼澈抱拳，将早已准备好了百用不烂的客套话讲了一遍。

花皮道人笑道：“不足为道的，老道只是一介散修，还不及大道皮毛，怎敢当此大名，倒是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道行，当真令老道佩服。”

闻言，楼澈略微一惊，这个花皮道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年纪，果然是资历丰富的人，不像小道童那般好骗。

骗不过花皮道人，楼澈打了个哈哈，偏头向外望去，原来这小竹楼是健在悬崖之上的，而自己现在坐着的平台，正是伸出悬崖的部分。此地虽然险要，却可以将整个花皮岭尽收眼底，现在又是日落时分，金红色的阳光铺洒大地，给花皮岭上的茂密植被披上了一件火红的霞衣，清风徐徐，那件霞衣就如同火苗窜动一般，掀起一阵阵的金色叶浪，实在是美不胜收。

“此地真是钟灵奇秀，光是那火浪一般的风景，就算得上是整个幽州的名胜了吧。”楼澈巧妙的将话题引到了风景上。

花皮道人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年纪不足自己十分之一的少年的心思呢，不想点破，便是顺着楼澈的思维，笑道：“此地名叫望花坪，花皮岭的风景，坐在此处，便可以保收眼底，来，请喝茶。”

说着，花皮道人推过来一个陶杯，然后斟上一杯清茶，笑道：“尝尝老道亲手泡制的雨前清。”

举起茶杯，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率先进入鼻息，这是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清香，竟有提神醒脑的神奇功效，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轻轻抿了一口，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味道，充满了所有的味蕾，这茶不仅是香，味道也是一流的好。

一口下去，浑身如同经过了秋雨的洗礼，焕然一新，果然不愧为“雨前清”的美名。

“前辈，这茶……”楼澈又细细品味了一遍，道：“这茶竟然有空山新雨的感觉，真是奇妙。”

“哈哈哈，想不到楼道友对茶道也有研究。”花皮道人笑着，也是抿了一口“雨前清”爽朗的笑道。

楼澈红了脸，道：“在下哪里懂什么茶道，只知道味道好与不好罢了。”

花皮道人道：“这最朴实的才是真正的茶道，那些文人墨客口口声声说什么懂得茶道，大多数都是在滥竽充数罢了，只有小友的这番话，才是真话，哈哈哈哈。”

一杯“雨前清”下肚，花皮道人又为楼澈斟满了一杯，问道：“小友此次来老道的花皮观，有何贵干呢？”

楼澈回答道：“不瞒道长，这次前来拜山，实属路过此处，仰慕道长德高望重，并未有其他目的的。”

这番话其实是不虚的，楼澈这此来并没有其他目的，他作为一个修士，对于其他的修士总会有一种亲和感，此次拜山，就是想多寻访一些同道中人，并且好讨教讨教一些关于修道的经验。

花皮道长神色不变，继续说道：“不瞒小友，那日小友上山，老道就已经察觉了，只是惊讶于小友的年轻有为，没有出来迎接，是老道不对，没想到区区几日，小友的道行又精进了，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花皮道人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实力，楼澈也有些惊讶，抬头看到花皮道人精锐如鹰的眼神，这眼神是需要几十年的磨炼而来的，看人也是不会错的。

“道长过奖了。”楼澈咧嘴笑了笑，也不那么拘谨，捏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气氛忽然就尴尬了起来，两人相视沉默，只是不时的低头抿一口茶水，待一杯完了，花皮道人又会斟满。

就这样过了良久，陶杯里的茶浅了又满，三杯“雨前清”下肚之后，花皮道人忽然开口：“楼小友，你来只是为了拜访，可是老道我却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楼澈连忙道：“道长请讲，道长带我如贵宾，若有什么难处，楼澈当以全力相助。”

听了楼澈的话，花皮道人略显尴尬的神色缓了许多，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为了花皮岭周边百姓的安危，老道又不得不说。”

顿了一顿，花皮道人继续讲道：“这件事还要从六十年前说起，当年老道刚刚踏入练气第八层，意气风发便离开师门，云游自此，见此处地灵人杰，是一块修真的好地方，便寻了人家询问，听说此地名为平阳镇，那岭名为花皮岭，老道纵观风水，这花皮岭面朝桑榆河，乃是大好的风水，若是在此地建一座道观，必然是香火鼎盛造福百姓的。”

“可是，此处花皮岭上却有一害，乃是一头重五百来斤的吊睛白额大虎，平阳镇许多猎户都死在了那畜生的口中，而且那畜生力大无穷，经常骚扰平阳镇，夜夜都会侵入平阳镇掠去牛羊家禽无数，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它还会猎杀镇民……可是这畜生竟会妖法，官府也奈何不了它，老道我正好在那个时候来了，听闻此害，便跃跃欲试想要除之……”

楼澈听得入神，不时“哦，啊”的发出这些声音，好像在听书一般，听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道长可是除了它吗？”

“是的。”花皮道人叹了口气，道：“祸根就是从此埋下的，老道那时气盛，上山除害，正好遇见了那畜生掠食，老道便上前与之搏斗，怎知那畜生竟是三百多年的虎兽成精，成了虎妖，能够幻化人形，更能够施展妖法，老道与它斗法了三日三夜，终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将其除去，后来镇民们对我感恩戴德，为我建了一座道观，便是这花皮观了，而那虎妖的妖丹，被老道吸收，竟然助我一举晋升到了练气九层，殊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后来，我便在这道观中住了下来，潜心修炼道法，并且广收弟子传授，那个时候我是意气风发，平阳镇的镇民也是对我视如神仙，有天资聪颖的弟子都送到我这道观里来跟我学习道法，久而久之，老道这小观也越来越大，成为了现在的花皮观，老道也得了个花皮道人的道号。”花皮道人叹了口气，默默摇头。

“哦，原来道长的道号是起源于此，可是这明明是件好事啊，为何是塞翁失马呢？”楼澈听得入神，好奇的问道。

“楼小友你有所不知，自那以后已经是足足过了六十年了，老道也已经有一百二十一岁，道行却是丝毫未增，老道知道是自己天资愚钝，此生也无法晋升筑基期了，本想着广收门徒，将这花皮观传承下去，哪里知道这几十年来，老道培养出来的弟子，却没有一个能够踏进修真界的，就连小徒林舟，他虽然天资聪慧，却也难以踏入修真界，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着，花皮道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眼看着花皮观要就此没落下去，老道也即将油尽灯枯，可是不幸却悄然发生，就在一个月前，这花皮岭中忽然出现了一头巨虎，此虎危害人间，老道便欲去斩除，却发现这巨虎乃是修炼了五百多年的虎妖，更为蹊跷的是，它竟是六十几年轻老道我斩杀的虎妖的母亲！”

“什么！”楼澈神色一动，惊讶道：“那虎妖竟然能够蛰伏六十余年前来复仇？”

花皮道人抬头看天，苍老的手掌拂过花白的长须，但是不知怎么的，道骨仙风的模样下却透露着几分悲戚，只听见他缓缓道：“哎……天地有灵，因果报应，那虎妖本不是老道对手，不想它却能蛰伏六十余载，修成通智初期，怎奈老道道行却是停滞不前，一番斗法下来，老道已经不敌，幸得那虎妖报仇心切，被老道抓住机会，以平生道法发出致命一击，才重创了那虎妖，老道也因此身受重伤……”

听得花皮道人的言语，楼澈才回想起刚来的时候，那一缕神识虽然压自己一头，苍劲之中的确是带着诸多暗伤的，相必就是与那虎妖斗法的时候留下的。

花皮道人惨笑道：“如今已经一月过去，老道深知自己油尽灯枯，已经没得救了，可是那虎妖经过一个月的恢复，恐怕已经复原了十之八九，想必不出半月就要上门复仇来了，老道生死无关紧要，可怜了全观五六十弟子的性命，若是老道死后，那虎妖定是要霍乱人间的，如今幸得楼小友前来，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楼澈微微一笑，伸手捏起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这些日子承蒙道长照顾，若道长要在下帮组抵御那虎妖，楼澈当是全力相助的！”

花皮道人喜形于色，开始他还怕冒失提出要求会被拒绝，想不到这少年如此侠义，他心理也安心了不少，方才感觉到楼澈实力明显的变化，花皮道人就认定，以楼澈这样精进的道行，不求斩杀虎妖，低语虎妖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老道就暂替全观上下弟子还有平阳镇百姓谢过楼小友了，如若不弃，还请楼小友多住几日，待击退了虎妖之后，楼小友有什么需要的，老道当尽力满足！”此刻，花皮道人的脸上，顿时又红润了几分。

楼澈忙摇头，道：“道长不必客气，修道之人，当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你我为同道中人同道中人蒙难，楼澈当拔刀相助的！”

两人相视而笑，花皮道人更是说不出来的欢喜，与楼澈谈茶论道，一时间竟是忘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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