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柒

突然被月紫卿握住，阿玄一怔回头望向她，却发现她的眼眸中闪烁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坚定，而交握的双手如同琼山一般，珍而重之。

莫名地让阿玄觉得他们的心意似乎合二为一，自己离月儿又近了一步。

“人修……为何你的气息如此熟悉？”

直到阿玄说话，鲛人皇才注意到他，这一观察居然觉得那平凡的人修的气息居然有些熟悉，不禁发问道。

“等等……你是！”

忽而鲛人皇忆起什么，冷厉的眸子猛然瞪圆，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却又戛然而止。

眼见着鲛人皇即将捅破他的身份，阿玄眸子一沉，嘴唇轻动，一道密音悄悄传出。

“前辈，我可以保证您的孩儿无忧，只希望你今日先离开，莫要再伤及无辜。”

阿玄悄悄向鲛人皇眨了眨眼睛，又背对着月紫卿朗声道。

“……哼！”

“事关本皇孩儿生死，本皇焉能袖手！就算是你……今日也休要本皇离开！”

收到了阿玄的眼神后，鲛人皇便不再提身份一事，但却不肯轻易离开。

“勿要怪晚辈多言，我想知道前辈怎知是临溪镇之民抓走您的孩儿的？”

月紫卿心中有些不解便问道。

“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本皇与客儿之间有着鲛人族特有的命魂感应，能时时刻刻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但唯一的缺陷便是在陆地上就会失效。”

“前些日子，本皇让客儿来临溪镇一带寻人……谁知竟失去消息！若不是客儿长明烛还燃着，本皇……早就让巨浪淹了这临溪镇，为客儿陪葬！”

鲛人皇明显语气缓和了许多，虽然不耐但也回答了月紫卿的疑问。

但一提到自己的孩儿，鲛人皇便不淡定了，举起自己的逐浪戟重重落下。

“本皇曾派遣过一些水族上岸追寻过客儿的下落，得知了镇长大肆搜捕过鲛人，还有……那羞辱一般的石雕！”

“本皇自然气恼，但理智尚存。本不予和见识浅薄的凡人计较，便限他们五日之内归还客儿，谁知他们居然这么不把本皇放在眼里！”

鲛人皇根本无法平息自己的愤怒，越说越气。

若不是曾与人修有约，又怕杀孽过多难渡劫飞升，才再三忍让，想着以和为贵！

去他喵的以和为贵！本皇的孩儿都没有了，要什么约定！要什么渡劫飞升！

“前辈，我知道你怒气难消，但妄造杀孽却是万万不行的。”

“这样，请前辈给我三日，我定当寻到您孩儿并给您一个交代。”

眼见鲛人皇戾气难消，月紫卿上前请求道。

“你？”

“凭什么？”

纵有那人在侧，鲛人皇依旧瞧不起月紫卿这个小小的人修，当即嗤道。

当阿玄欲要说些什么，月紫卿心中一横便发起了血誓。

“我，月紫卿。向天道起誓，三日之内必寻到前辈的孩儿并给他一个交代。若有违此誓……必形神俱灭，天道诛之！”

“月儿！”

阿玄根本来不及阻止，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天道承认了。

“这样……前辈可以相信我了吗？”

月紫卿樱唇轻勾，淡淡地问道。

“……”

“哼！也，也罢，就信你们这一回。相信没人……会拿自己命开玩笑。”

鲛人皇也没想到这个小修士为了博得自己的信任，不惜发血誓。

天道之下，有违血誓之人，必遭天诛。

“既然如此，还望前辈遵守约定，先退回罗生海中。”

见鲛人皇松口，月紫卿不卑不亢道。

鲛人皇本不想这么轻易就离开的，但目光一触到阿玄冷凛的眸子，心尖一颤。

还是走吧。

“本皇知道了，勿要忘了三日之约。”

鲛人皇颔首轻点，而后举起逐浪戟轻轻一放，霎时风云顿消，罗生海归于平静。

接着他定定地看了月紫卿二人一眼，便扭头落入海中，轻轻摆尾便消失无踪了。

“月儿……”

“你为什么要发血誓？！你可知道一旦有违血誓，天道必诛之！到时候……任谁也救你不得！”

阿玄关心则乱，有些恼怒地质问道。

“阿玄，你不要生气……”

确认过自己的心意后，月紫卿便没什么顾忌，十分自然地钻入阿玄的怀中，轻轻道。

她的投怀送抱以及轻声的撒娇就已让阿玄气消了大半，虽然身体有些僵硬但阿玄还是揽住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我没能力阻止你，但我会……担心啊。”

“对不起啊……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

闻言，月紫卿饱含歉意道。

“月儿，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

阿玄揽着月紫卿，轻轻摇摇头道。

“你我都知，鲛人皇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与其僵持不下，还不如我逼一逼他。为了不落面子，他必然妥协……”

“所幸奏效了，看来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月紫卿靠在阿玄的怀中，阐明了自己的所想，最后淡淡地笑了笑。

“对，我的月儿真厉害！为我们……为临溪镇争取了三日的时间。”

阿玄听到她最后一句的落寞，眸中闪烁着温柔，宠溺道。

“哼……我还道你怎么染上这油嘴滑舌的毛病呢，原来是你的本性！”

闻言，月紫卿抬眼瞅了瞅阿玄，娇哼道。

“刚刚那么大的阵仗……都没见程镇长派人出来，可见是做贼心虚！”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月紫卿突然道。

“先别下结论。程镇长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怎么有胆与鲛人皇为敌？”

阿玄轻轻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贪欲使然，在巨大的利益前不惜铤而走险……”

月紫卿淡淡应道。

“但财与命孰轻孰重……程镇长会不知？在鲛人皇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们决计没有活命的可能。”

阿玄对此还是抱有疑问，他不相信那么精明的镇长会参不透这个道理。

“既然想不明白，就当面问吧。”

月紫卿拍了拍阿玄的肩道。

“也对……”

“月儿……你能不能先去镇长府邸？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阿玄颔首轻点，随即似是察觉到什么，眸子一沉。心思百转千回，才轻轻地问道。

“好……”

月紫卿没有多问，螓首轻点应道。

“不要这个表情，我没有怪你。只是不要做危险的事，我也会……担心的。”

看到阿玄略感歉意的神色，月紫卿只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玻璃心。

但同样她也不希望阿玄做任何危险的事，所以嘱咐道。

然后月紫卿又定定看了一眼阿玄，便御剑离去。

“墨皇……怎么又回来了？”

阿玄见那道倩影消失在远方后，神色归于淡漠，冷然道。

此话未落，虚空微微扭曲，一瀑弯弯的湖绿色的青丝浮现，玄墨鳞片覆盖的鱼尾轻轻摆动。

赫然就是之前走掉的鲛人皇！

“你以为本皇想？！”

“本皇是来……提醒你一句的，龙君已知你的行踪，不日便到。”

鲛人皇见他如此冷淡，不由得反驳了一句。不过还是好心提醒道。

闻言，阿玄一怔，随后压住自己翻涌的心思，冷冷地瞪着鲛人皇。

“不用这么瞪着本皇……你应知道不用本皇相告，龙君也能感知你的行踪。”

“本皇也不想多嘴，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太任性，你还有你未尽的责任！这大半年来……龙君已经为你付出太多精力，水族几乎倾巢出动，要不是你……客儿也不会……”

鲛人皇略微辩解一番，然后一针见血道，说到自己孩儿握着逐浪戟的手紧了紧。

闻言，阿玄垂下眼帘，默默不语。

“……我知。”

半响，才听到他微弱的回答声。

“但愿吧。”

“你……与那人类女修还是尽早了断的好……本皇也不愿多管闲事，但若是让龙君知道……”

鲛人皇幽幽应道，看了看阿玄低垂着头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提起了月紫卿。

“莫要告诉舅舅！”

闻言，阿玄猛然抬起头，神色慌张吼道。

“哼！本皇自然不会多言，本皇只关心客儿的行踪，但龙君迟早会知道的……望你早做决断。”

“唉……好自为之吧。”

鲛人皇怔了一下，随即表示自己没兴趣掺和此事，但还是提醒了最后一句。

然后轻轻拍了拍阿玄的肩，幽幽道。

不等阿玄做任何反应，鲛人皇便消失无踪了，只留阿玄一人捏紧了隐于衣袖中的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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