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手而已

今天是2016年11月11日。

它有一个特别的名称，也是它如此为人关注的原因：光棍节。

孙煜就算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会不晓得今天是光棍节。

所以……他被分手了，在这个世界末日的光棍节里。

空荡无人的屋子回复了原本一个人的世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那么干脆，那么彻底。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因为昨天他没有给他答案。

他说，他累了。

而他的沉默是给他的答案，他的离开便是给他的答案。

这算什么！孙煜愤愤地收拾着昨天的残骸，走了都不知道要收拾干净别人家的屋子。

啤酒罐子倒了一地，零食什么的丢得到处都是，昨天明明算是个庆祝的日子，怎么最后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呢？

哈？关他什么事！走了也好，省得整天烦他烦得不称心。

封默是那种一点都不吵的人，甚至很少说话，可是缠人的功夫却是一绝，他会整天腻在你的后头，直到你厌烦为止。

他那温柔地能够滴出水的一张脸让人无法对他生气。

孙煜承认，他就是受不了封默磨人的态度才答应了跟他交往的。

他想，封默也很清楚，从昨天的对话中，他感受到了……那一丝丝的悲凉。

收拾垃圾的手顿住了，孙煜仿佛看到了昨天他抬着头仰望他的眼神，晶莹带泪，像是有千百种的语言要说，却碍着他没能说出来。

那情景，挥之不去。

切，这算什么！是他自己要分手的，做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做什么！

孙煜的脑子一团乱，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大了点，丝毫没有注意到墙上的指针。

直到几声狗吠响起，孙煜才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循着声响找着早就不知道被遗弃在哪个角落里的手机。

哼，是要来挽回的吗……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孙煜翻开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名字让他的眼神稍稍暗了暗，最终又恢复了平静。

“喂。”

那头的人不高兴了：“喂喂，你这是什么口气啊！是对你从小到大不离不弃的竹马的态度吗？”

孙煜换了一只手，右手仍旧收拾着方才未曾收拾完的垃圾，道：“有什么事快说，我没工夫跟你闲话家常。”

“哟，脾气大的咧……哥们我就是来跟你道一声光棍节快乐的，怎么，你们家那位又缠你缠得要死？还是把你做的下不了床了因而遭到了你的毒打？”洛笳笑道。

“没有，你想太多。”

“哈，还是你欲求不满？来啊来啊，说吧，好哥们会给你排忧解难的。”洛笳口气轻松地说道。

孙煜将垃圾打好包，扔到家门口：“嗯，我们分手了。”

“……”

洛笳笑眯眯：“亲，今天不是愚人节哦~是光棍节光棍节！”

孙煜做好事情倒在沙发上，昨天的余温早就消失殆尽，不复存在了：“所以，我变成光棍了。”

换来了对方“噗”的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准确来说，是今天。”

洛笳听他语气，倒是没有什么沉重感，便也半认真半玩笑地道：“我就说，封默那家伙能撑到现在真的是你的福气。”

孙煜上身微微僵了僵，问道：“撑到现在？”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洛笳没有察觉出他的紧张，大喇喇地说道：“是啊，你这种脾气的谁能受得了你……当然我算是例外啦，毕竟跟着你这么多年了，封默可不一样，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学生，年龄差距是不大，性格就相去甚远了……你看他平时鞍前马后地给你做那么多事，这么忠心耿耿，看得我都有点不舍得，你呢，不过是因为他缠你缠得-紧才答应了和他交往，别扭得连句喜欢都不肯说，换做是谁都会累的吧！……”

是啊……他还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二字，连答应交往的话都是断断续续勉强说完的，相反，封默会经常对他说喜欢、爱呀什么的，有时候是做到了极致的地方，有时候是趁着他睡着偷偷说的，有时候是……连吃饭的时候都可以心血来潮地说上一句。

而他的回应，不过是“嗯”啊“哦”之类的语气词，要么就是难耐地瞥他一眼。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累了吗？

啊……他突然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孙煜嗤笑，讪讪地放下了手机，不顾那头的人意味不明的叫唤，就这么挂掉了通话。

不过如此，不过……就是分手了而已。

孙煜第一次迟到了。

虽然大学里的研究生导师也没有什么严格的作息时间，但是孙煜这种严于律己的人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可是，他今天，却迟到了。

被办公室的其他导师们嘲笑了一番，孙煜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

哼，都是因为那个人，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他也不会……孙煜懊恼地想，等他早上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针早已指向了11这个数字。

等他赶到学校，都可以吃中饭了，顺便连下午茶一起喝了算了。

摸了摸肚子，不是很饿，但不吃对肠胃是不好的。

那家伙还在的时候，天天都会准时准点地把打好的饭菜送到他身边，殷勤地追求着他，待后来他答应了之后便经常到他家去做饭给他吃，一日三餐，顿顿不带重样的。

可现在，物是人非，空荡荡的研究室提醒了他一个事实：他今天没有来过。

研究室里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看不出来有动过的痕迹。

想来也合情合理，研究生也不需要天天都到，适时地来交篇论文就够了，他们经常是往图书馆跑的。

那以前算什么，那个人几乎天天都来报道，他做实验的时候封默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做，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了训了他几句，他后来就坐在一边忙自己的事，静静地，不吵也不闹。

可孙煜还是会觉得不自在，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拿起实验器材，孙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尚未完成的实验，按着要求动起了手。

做了一会儿感觉身上不舒服。

明明那奇怪的目光都已经消失了，为何他还是有着同样的感觉？

不自在，很不自在。

孙煜觉得心里毛毛的，一个顺手，将手里的试管丢了出去，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才缓过神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不对劲，很不对劲！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不停地在想那个混蛋的事，分心做实验的心情都没有了。

都怪他都怪他！孙煜一个大力捶在了桌子上，可怜的桌子仅能发出闷哼一声响。

这个混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过来……哼，不知道死在哪里花天酒地着呢！孙煜撇了撇嘴，蹲□子收拾起碎片的残骸，一个不小心，竟然让碎片戳到了自己的手，血点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啊……以前他似乎也干过这种蠢事，当时封默就在旁边，发现状况之后抓着他的手就开始吹，拿出医药箱耐心地帮他处理着，所幸是小伤，他那时候是笑着说的。

血，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他，孤孤单单的。

啊……好凉！这血，竟然是凉的。

孙煜顿生一种无力感，相比较而言，也太凄凉了吧？

一想到今天还是光棍节，全身就几乎都是冷的了，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豆腐一样。他方有一种觉悟：啊……被抛弃了。

原来，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所以才会这么反常，这么不淡定，这么得不像他。

满是疮痍。

累了，他才是最累的那个。

被他不停地缠着，不停地做着和别人不同的事，不停地习惯着。

却在那个人放手了之后才会心心念念起他的好，他的一眉一眼，他的一举一动。

仿佛能够定格成永远。

永远……让他这么得回忆下去。

不——孙煜大口地喘息着，不行，不能这样！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问，不能怎么样？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辞藻来形容。

心底的声音再一次催促道，不能怎么样？

他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得难受。

不行，不能这样！

不能怎么样？

他说不出来。

他害怕了，他居然……说不出来。

啊……他好疼，好累。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怕他会撑不住，孙煜几乎是蜷在了桌子上。

会……撑不住。

所有的话语，不过只能汇成一句：封默，你这个混蛋！

是啊……不过是分手了而已，不过是他被抛弃了而已……

是啊……他只不过是不习惯这被抛弃的感觉。

不习惯……而已。

血珠的颜色变淡了，温度也高了上去，孙煜一摸上脸，原来……原来是两行热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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