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原本想自己走了,结果没想到风在前面等她。
风刚飞回来,衣袖都还没来得及落下,就急忙问她:‘‘刚才那些人是谁?’’
‘‘修真界的。’’
‘‘修真界?有这个空间吗?’’
楚白耸耸肩膀:‘‘凡人自创的,就让他们玩吧。’’
风点点头,牵着她的袖子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对,好像少了个人:‘‘那个小丫头呢?’’
楚白指了指灯火阑珊的远处那个男孩,风顺着看了一眼,忽而摇了摇头:‘‘不必了。’’
面对她的疑惑,他又解释道:‘‘柴道煌前些日子在冥界不小心犯了事,阎罗罚他投胎去了,他们既然能遇到,那就是缘分。’’
天从不拆散有缘人。
原来那朵小桃花是阚怜的转世。
楚白颔首头,道:‘‘我们该走了。’’
‘‘忘川连着人间的长江黄河,皆可以直达地府,我们顺着河道下去就行了。’’
于是两人逆着人流往河边走去,河滩的花灯像睡着的星星,忽明忽暗,牵着鸳鸯的心意在晚风中坚强地飘荡。
楚白缓身蹲下去,忘川河水冰冷刺骨没过她的脚踝,随着向下潜入水,脑后的墨发滑过肩头,与黑色的河水纠缠,相互交织,难分彼此。
风收回视线,对上她的目光,她说:‘‘神君可记得我曾向你讨过半年的时间?’’
她向他要过半年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便回答:‘‘记得。’’
恍然间才想出她的话的意思,他赶紧跟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红衣在水里滑过一条好看的弧度,像一条火红的锦鲤迅速消失在水底,水面灵光一闪隔出了一条结界。
她不让他跟着去,有什么危险她怎么办?多少年了她还是只会一个人默默舔伤,从来都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她口中的喜欢,到底算什么?
就像当年的容与,她也从来不告诉他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单手结印,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狠狠地落在水面上却是半分涟漪都没见着。
结界依旧没有破除。
……
楚白顺着水里的暗流往下游去,河水越来越冰,能见度也逐渐变低,她的皮肤早不知道结过多少次冰霜,又僵又冷,最后只能靠灵识继续前进。
此刻就连她也不经感慨阚怜的坚强,区区仙族竟然能熬过此等的严寒,可见其道心无比刚毅,不愧是人皇时期的青铜枝。
只是这冥界怎么这样的冷,完全可以和神界的寒气不相上下。
最奇怪的是那股不对劲的气息愈来愈重,压抑地根本喘不过来气。
暗流尽头的石门上刻满了青面獠牙的鬼怪,顶上的写了大大三个字:鬼门关。
两旁站立的鬼使手持官印领着她往门里走去,整张脸都藏在披肩的黑发底下,就连和她说话都从不回头,只是一行人轻呼呼地往前面飘去。
鬼市雾气弥漫,路上时不时飘出几个鬼魂。
有吊死的,眼珠子外突,舌头像腐烂的长蛇一样缠绕着自己的脖子,脸都勒成了青紫色。
也有被刽子手砍头而死的,抱着自己断裂的头颅,脖子不停地渗出血来,还得担心乌鸦时不时来啄食。
都这么木木地看着楚白,仿佛等待动机要下一秒冲过来撕咬她一样。
就在这时鬼使突然停下了步子,勾着头,阴森森地道:‘‘小人啊劝战神殿下别乱看,免得看到什么脏东西,让浊气进了身,洗都洗不干净。’’说完又诡异地笑出声,微微侧一点头隔着头发弯着眼睛看她。
笑完,他就领着她又继续向前走,到了阎罗殿又尖利地笑着退出去。
楚白皱紧眉头环视了一圈大殿,转身就看到了案台上正襟危坐的小老头,她舒展开眉头,颔首:‘‘小仙楚白,见过阎罗尊者。’’
小老头从案台上跳下来,小腿蹬蹬蹬蹦到楚白面前,扯住她的裙摆:‘‘呀,让老身看看,都这么大了啊,想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被秋白…’’
楚白勾起唇角看他,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哈哈哈不说不说,你当初窝在怀里那么小一只,还在吸手指头,啧啧,看看现在都多大了,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去看看你。’’
‘‘那尊者想不想回神界看看?’’
‘‘哪能啊,这冥界都得我管着,我要是走了就乱了,哎呀提这个干什么,都耽误殿下说正事。’’
楚白拱手:‘‘想必尊者之前见过她吧?’’
‘‘她?’’他疑惑地看向她。
‘‘嗯?’’她歪头,眯起眼睛冲他微笑。
‘‘哦哦,她啊,那自然是记得的。’’
‘‘既然记得,那尊者就像帮她一样,助我走吧。’’
‘‘啊?帮她?’’他的眼珠子直溜溜地转起来,‘‘殿下要去哪里?如今外神攻打我们,殿下怎么能逃跑呢?’’
‘‘尊者可冤枉我了,我还不是为了神族么。’’
‘‘啊是,是是。’’
她笑着向悬崖抬了抬下巴:‘‘那就请尊者施法吧。’’
小老头颤颤巍巍地蹦到悬崖边,张望着底下滚烫的岩浆,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可是由于畏惧身后的人,他只能假模假样地伸出手来,在半空中装神弄鬼地比划着。
楚白从后面一脚把小老头从悬崖上踹下去,底下瞬间就传上来一阵杀猪叫。
她俯视在底下挣扎的人:‘‘你不是阎罗,你是谁?’’
‘‘殿下啊,我就是阎罗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呢?快救我上去,救我上去吧,救我!’’
冥界不该有这么深重的寒气,只有神界才会如此寒冷。
‘‘你若是现在救我上去,我可以当你只是玩闹之举,断不会生气的。’’
况且从阎罗的端倪和那些鬼魂虎视眈眈的样子来看,只怕是神族不久前就来过。
应该是已经发现她私自下界,只是不知道风这个傻子回去没有。
那些鬼使故作阴森,应该是想要提醒她走,而如今她却已经只身入虎穴。
‘‘啊啊啊,你个小杂种,我要让你不得好死,让你和他一样被我捏爆神元!啊哈哈哈!’’
周身的魑魅魍魉行尸走肉般拖着扭曲的身体全都爬近她。
‘‘你不知道吧,他掌了千年的鬼魂,最后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更可怕的是,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那里直到腐烂发臭,连鬼都恶心他的肉躯,都下不去口。’’
她二指交叉手迅速向前翻,悬崖下的岩浆翻涌上来,变幻成比罗马斗兽场的柱子还粗壮的长龙,长龙飞腾,将鬼怪吞金火烧的腹中。
而就在这时,小老头终于从底下爬上来,露出一张恶鬼的脸,那张脸面目苍白,口齿鲜红挂血,猝然出现足令人不寒而栗,只见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木盒子,振振有词地念起咒语。
楚白才扫一眼那块盒子,就发现整个神念都在晃动,世界天旋地转,令她连站都站不稳,里面像是有神经错乱,擂鼓轰鸣,一阵一阵地鼓动。
那是神器,神族恐怕就是为收她而来,她是战神,理应在接受神族的命令不妄自行动,可是她偏偏不信命,不甘受神族的禁锢,她想要用自己找到的方法来抵抗外族。
她不想和神族一样像只傀儡一样受他人掌控,若是战胜,罗刹会被当成污垢碾除,若是战败,战神是最好的贡品。
可是天帝胆敢使用神器,那就证明,天默许了。
天默许了……
这个消息五雷轰顶她的神念,世界霎时电闪雷鸣,只剩瞳孔空洞无比。
她摔向地面,痛苦地抓紧头发,过于用力而发白的指尖一根根扯断试图让自己清醒。
刚才变幻出的长龙伴着她的意识在半空中翻滚,一扫龙威,如一条被擒住的小蛇不停地扭动,身体不受任何控制地往四周的岩石壁上撞去,撞裂一块块巨石。
魑魅魍魉因为不受阻挡而如同潮水一样全都涌上来,饿狼扑食地啃上楚白的仙躯。
尖牙和舌头上的倒刺要撕裂她的颈动脉!
猝然,她猛地睁开眼睛,胸腔剧烈起伏,大殿在眼前清明起来,她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她手指一动就消散了。
一旁的鬼使诡异地笑着退了出去。
她有些奇怪地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大殿,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一转身就看见案台上正襟危坐的小老头,她颔首:‘‘小仙楚白,见过阎罗尊者。’’
小老头从案台上跳下来,小腿蹬蹬蹬蹦到楚白面前,扯住她的衣摆:‘‘嘘殿下,请快快随我来。’’
楚白被他拽到一条隐蔽的角落里,就听见他说:‘‘殿下有所不知,刚才神族之人来过,要我将你送回去。所以现在我假装你没来过,我按照之前的方法偷偷送你走吧。’’
楚白点头,难怪从冥界出奇的冷,原来是神族派人来过,于是她拱手:‘‘有劳尊者,请施法吧。’’
小老头笑着看他,往后飞向十来米开外的半空中,手里结印,变出一张铺天大网来,向楚白弹射过去。
与此同时,隐藏在黑暗处伺机伏动的鬼怪也按捺不住强烈的贪欲,正蓄势待发向她扑去。
……
风趴在河堤上眼睛失神地望着河水,已经多少个日夜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距离极乐盛宴已经过去半年了,可是天上和楚白那边也都才过去不到一天而已吧。
让他回去他不放心,可是结界他又破不开。
浅草滩上缀满了的杨絮,他一拂手就落了个满街的雪。
此处离昆仑山更近,沿途还能路过阿山,可是那里已经是租界了,他怎么进得去。
就在这时候他感受到了背后的气息,发丝划过眉峰,他冷冷地回头。
整齐的神兵排列在身后,为首的拱手:‘‘神君,天尊请您回去。’’
他细长的凤眼眯起来。
张老头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私自下界,那就不可能没发现楚白,而以楚白的实力,除非众神联合或者是天亲自出手,否则根本不会有机会被带回去,所以假如他现在回去,只能是有去无回。
所以现在是跑还是打?
能跑自然就不打,否则真被抓回去了,还得在《起居录》上多记一条罪行:未经允许私自在人间界使用法力。
没被发现的时候还好,被发现了难不成还祈祷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当然是……
‘‘跑啊啊啊啊!’’
出门在外当然得保护好自己。
他在起跑的同时顺便把一个神兵推入河里,那个神兵一头撞上结界摔了个措手不及。
风撒腿狂奔,掀翻一家又一家的大红灯笼,任由满街的杨絮乱飞。
到最后他干脆连隐身咒都不使了,全城的老百姓看着他疯疯癫癫地满街跑,时不时撞坏自家的水果摊还带一句骂街。
神兵:天尊他不要脸。
风几卷千里,长安城被转了不下几十遍,最后一个没站稳撞上了一个粉衣女孩。
粉衣女孩当时在啃从宫里偷出来的荔枝,谁知道皮刚剥开就被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力撞进了护城河里,她直勾勾地盯着果肉以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哗啦掉进水里,接着自己也直挺挺地一头栽进去。
粉衣女孩一甩头发从水里爬起,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瞪着他,嘴里骂骂咧咧:‘‘老娘就拿了一个,一个!’’
‘‘是你?你能下水?帮个忙?’’
‘‘别给老娘套近乎,你那日可是见死不救走了呢。我能下水关你什么事?不帮。’’
‘‘我不可能看着你错失桃花运吧。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还带你去见了常人想见都见不到的贵妃。帮一下,我再送你几个荔枝。’’他一脸妖媚地撑住脸,眼睫毛比仙子还长。
粉衣女孩吓得后退一步,低骂‘不要脸’,然后红着耳尖道:‘‘什么桃花运,那个小屁孩老娘恨不得一拳捶扁他。好像也是。那就帮吧。’’
‘‘我给你弄荔枝,你借我一件信物,我用完了便还你,你顺便帮我挡一下那群人。’’
‘‘这是自从长花苞就一直跟随我的。’’粉衣女孩拆下捆在头发上的红丝带,‘‘哪群人?’’
他接过,然后骨感的手指一翻,指了指后面累成狗还要骂他的神兵。
粉衣女孩斗志昂扬地撸起袖子:‘‘看我的吧!’’
风拍了拍她的头,挥一挥手,旁边就摆出了好几盘荔枝,粉衣女孩动作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风抬起下巴,如一只高傲的孔雀道:‘‘高阶仙法,好好修炼吧。’’说完,转身就往河里跳,结果身子还没起就被一条绳子绊倒,勾头一看是捆仙绳。
接着粉衣女孩三下两下将他迅速捆成了个粽子,动作毫不含糊,令风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简直要气炸了,错愕又疑惑地看着她。
她端起盘子,白皙的小手也学着他的样子一翻,指了指后面快追上的神兵:‘‘那群狗在你跑过我身边的第五圈就给我送了一车荔枝,要我将你捉拿归案。’’她神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风被神兵强行隐身扛着走,他最后的眼神仿佛将粉衣女孩戳无数个血窟窿,她还能听见他不甘的声音吐出一声悔恨的:‘‘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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