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九色神鹿7

一夜过去，那残忍的狂欢终于结束了。

皇帝和他的下属喝饱了血，抬着爷爷苍白的头颅和尸首，敲锣打鼓回了皇城。

诅咒变要在今夜显现，浑身是伤的赵晔自树丛中爬了出来。

那之后，赵晔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生生折去了自己的鹿角。

九色鹿的鹿角可以制成世上最锋利的刀，这只刀只要沾了一点猎物的血，那么就算猎物逃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会成为刃下亡魂。

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如果今晚他注定要死，那么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和那些恶魔共赴黄泉。

匕首磨好，一切就绪。太阳即将落山，月亮已经显现了出来，今夜的月亮很大，几乎盖住了半边天空。它挂在天边，泛出浅淡而妖异的红色，红芒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得盛大。

刘茵，刘茵……这个名字宛如一条毒蛇一般在赵晔心中游走。他要杀了这个人，杀了那狗皇帝，杀了所有人，以祭奠爷爷的灵魂。

赵晔看着自己的身躯，血管自苍白的皮肤下一点点显现出来，如同一张密集的大网。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旋即化成了九色鹿，叼着匕首飞向皇城。

皇城此时正在举行杀鹿剥皮的祭典，热闹非凡，老祭祀正在念念有词的剥鹿皮，所有人都贪婪的看着那华美的皮毛。谁都没有料到，另一只九色鹿就在天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那之后，嘈杂的人群里混进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女孩。

她有点儿狼狈，只穿了单衣，像是刚从窑洞里逃出来似的，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乱糟糟打成一个结。所有人都沉浸在血腥里，只有她看见了天上的九色鹿。

女孩趁乱爬到了皇宫最高的屋脊上，她对着天空中的鹿兴奋的大喊:“赵晔！我知道了！我知道办法了……”

赵晔的血管几乎爆裂开来，他看着天边的红月，诅咒和反噬已经开始了。无尽的仇恨从心底漫上来，爷爷的死亡历历在目。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是那么迅速，一只神鹿以最快的速度从天空俯冲下来，它在半空中幻化成了单薄的少年。少年举起匕首，将它狠狠插进屋脊女孩的胸膛里。

“你得偿命！”

刘茵颤了颤，失神地望向赵晔，那双眼睛不再清浅温和，而是布满了血丝。

刘茵望向祭台，她的皇帝父亲披着鹿皮，鹿角和鹿头则作为战利品悬挂在祭坛最高处。皇帝发疯般地与他的妃子们寻欢作乐 ，台下的大臣也如同疯了一样允吸着鹿血。此时他们纵情的狂欢，连公主被刺都不知道。

刘茵看着这一切，又看看赵晔，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生命在不断的流逝，她却仍是固执的站着，蓄足了力气张了张嘴—

“那么……我愿意付出生命，愿意付出我身为人类最宝贵的东西……以帮助九色鹿解除诅咒。”她轻声说着，旋即反手握住扎在胸口里的匕首，将它嵌入心胀更深的地方。

心脏传来的疼痛如此真实，少年怨憎的目光那样狠厉。

刘茵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在九色鹿背上看见的天地山川、湖海江河，鹿族的少年笑意缱绻，不染尘埃。

这个单薄的女孩直挺挺地在向后倒去，缓缓闭上了眼睛。赵晔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他看见刘茵脖子上的蓝色玉石坠子。

那一瞬间爆裂的血管全部被压制回去，心脏也开始回复了正常，月亮那诡异的红光开始如云雾一般散开，噬心的痛楚也开始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时赵晔才发现，这块天蓝色的坠子和爷爷临终前交给自己的玉石似乎一模一样。

他掏出怀里的坠子，将两块玉的缺口拼接起来。

他们在一瞬间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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