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五）

“戚哥怎么了？”

祁潇觉得戚炤的状态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

“啊？没事。”戚炤回过神，慢慢向前走着，难得今天没有太大的雾，从这几次经历副本他就发现自己的体能还算可以，但说到近身攻击就难了些，毕竟打boss不能只靠远程使用枪支，更多的是直接进攻，

之前长期躺在病床上导致现在大幅度活动让身体格外吃不消，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弊端也就显现出来。

“一会儿去训练场看看吧，以前戚哥总是带我去的。”他躺在戚炤怀里闷闷地说，柔软的黑色发丝乖顺地贴在额头。

“训练场？”

“能练习枪法和格斗术之类的，提升身体素质。”

“那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训练场在柩鞅河的南岸，周围有一片茂密的白桦树林，上空盘旋着几只乌鸦，场地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全部是清一色的麻木僵硬，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人太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今天大部分人都在游戏中心看热闹，来这的人很少。”祁潇看出他的疑惑“平时人挺多，但谁不喜欢看八卦热闹呢？”

就他所知人类都是喜欢看戏的物种，但这也仅限于别人，轮到自己家里可就笑不出来了。

“你会用枪吗？”

祁潇看了一眼戚炤，戚炤咬了咬嘴唇，眼神却紧盯着手里冰冷的枪械，温热的触感不像是普通钢铁一类的材料“我之前没在游戏里用过小双号。”

尽管词语像在发问，但是语气几乎是肯定的，他不可能对这件和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事毫无印象。

尤其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来自同一个本体。

“嗯，用过，当时周安安和我说戚哥刚用枪的时候打死了两只鸽子，靶子是一环也没中。”

“………”你笑个屁！戚炤恼了，“你会？”

你可能，如果是自己参加工作之后才进入游戏他绝对不会连靶子都打不中，极有可能和当时的梦境一样是青年时期进来过。

“哎哟～～戚哥～～人家虽然是一朵小花花嘛～～当然会玩枪的了啦～～”

祁潇详装成特殊服务人员的样子捻着兰花指柔若无骨地靠在戚炤肩上“是不是啊～～～戚哥～～”

“你上一边去吧，恶心死我了，小心我吐你一身鸡蛋。”戚炤实在受不了他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他还是在副本和boss斗智斗勇的英姿来的好些。

“嘻嘻嘻嘻，戚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戚炤熟练地拿出双璟，双璟的型号有点类似奥地利格洛克17型手枪，不过要比它的枪柄短一点，装饰作用的弹夹刻着复古花纹，撞针不像普通材料，摸起来手感有些凉。

他很久之前就发现双璟多了个变枪的功能，用匕首到底不如枪，这对于他来说倒挺稀奇的。

打开保险,向靶心瞄准，子弹出膛射向百米开外的靶子。

砰！砰！砰！

祁潇看着百米开外的靶子，“九十，一百，八十五，不错啊。”

“差远了。”戚炤摇摇头“这要是放几年前就这水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游戏里多数时候遇到鬼怪是来不及瞄准的，只能靠大概的感觉射击，所以对敏捷能力和视力的要求很高，

虽说左眼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术，术后的药也吃了不少，但再怎么做，多多少少对视力会有影响，

果然，戚炤尝试了几次，只能瞄准大体的方位，但是如果要精确是很难做到的。

“戚哥你的眼睛……还没好？”

“嗯？”戚炤很疑惑，自己的眼睛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意外出事的，按照时间推算祁潇怎么会知道？

“戚哥不用疑惑，你的眼睛我知道怎么回事，你难道真的以为是车祸造成的？”

“是游戏。”戚炤轻轻说，自己的左眼是自己半辈子的伤，两年未见丝毫光明，即便做了手术也导致眼睛不能在光下暴露太久，每当阴雨天伤口就会发红发痒，需要长期注射药物压制。

“………嗯。”祁潇难掩严重的落寞和自责，“是我的错。”

“…………”你要不要说清楚，但是戚炤没有问出口，因为祁潇拉着他坐在训练场的长椅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可惜被染上了血色和死亡，也许下一秒就会消逝。

“那是戚哥通关Z级副本‘不灭的永夜城’的时候，本来一切顺利，只差找到最后的钥匙碎片，可是因为我………”

祁潇吸了一口气，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我在进副本前就隐约感觉到自己和系统能产生某种联系，但是我并没有在意，结果在通关的时候…………

就伤了你…………”

后果就是激怒了“他”，导致所有人无一幸存。

戚炤没有安慰祁潇，他回忆起那个冰冷肃杀的山谷，所有人都死在那儿、无人问津，只剩下他一个，

“我重来。”很嚣张，但底气足，他在用这种方式掩盖内心的慌乱无助以及滔天的恨意。

恨吗？他不知道，应该是恨吧，得知这件事后他无数次想过自杀，每次都被人拦下，脖颈上淡淡的痕迹也是那时留下，左眼看不见是什么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无数次他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不知名的意志支撑着他，有重要的人需要他去找，还不能死。

但是他就是恨不起来，

祁潇转头看着戚炤，“戚哥………对不起……”

“我出事后那个来照顾我的人是你吗。”还有，

“……你的左眼是怎么了？”

祁潇的眼睛很漂亮，像隐秘浩瀚的星海和玫瑰星云，黑红交织，让人只需一眼便抽不开身，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左眼很僵硬，不似常人的灵活也没有任何生气。

“这个啊……是我”祁潇破涕为笑地指了指左眼，忽略眼眶还在打转儿的泪水，他就是在对着戚炤微笑，有种莫名邪恶的顽劣感，和他印象里的青年慢慢重合，

他穿铠甲应该会很好看，像驰骋沙场英姿飒爽的将军。

“挖了啊。”

他用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亲手剜下左眼这般残忍的事情，就好像家常便饭似的闲聊。

“我想用刀，但那样会破坏眼球的完整，视力也会受损，残次品配不上你，我在X级副本得到能完整取下人体器官的道具，只需要保持清醒就好，看来他需要的适应能力还是很长啊……抱歉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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