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朝睁开眼睛,往手心里呼出一口气,向山上走去。
山上烟雾缭绕,就连曾经绿油油的苍松也覆上了一层雾松。
冷风刮着脸颊留下刺骨的疼痛,我心中不由打了个哆嗦。
暗骂了一句宿飞飞,推开房子的大门——这是一所福利院+养老院,房子是老房子。
门嘎吱作响,迎面扑来暖气的湿热,我缓下了冻僵的肌肉。
“小朝来了哇?”
“呦,冻坏了吧?快进来,快进来!”
“诶!”我赶紧关上门,退却旁边递来的水果:“不用了奶奶,我来接飞飞回家。”
“哦!他在东边的房子里和小川待一块儿。”
我愣了一下,摸了一把后颈脖,绕开桌子往后屋走。
路过天井再穿过正堂,掀开帘子穿过游廊上二楼,走过抱厦才到这间熟悉的屋子面前。
我撸起袖子,跨过门槛,好他个小破孩!
“宿飞飞!”
“走开啊姐,不要理我。”
我四处环视,却只听见声音却不见人影。
余光中瞟见一旁的木梯,掂量了自己的重量,轻手轻脚爬上去。
“哥,她好像上来了。”
我的心里闪过一万个:。。。。。。老娘已经很轻了好吧。
停滞之际,视野里已经出现了宿飞飞的 身影,未等开口,就被他一脚踩中了手。
我吃痛,松开木梯跳了下去。
“你有大病啊!”
哼着哭腔,我一面吹着自己红肿的手指。
“宿飞飞,你姐我是真的要生气了。”
“我上辈子就是炸了地球...”
上面没有任何声音,我被迫等待,耐着脾气拎起一旁的凳子,二话不说就坐下了。
把围巾拆下捧在手心里,又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了酷狗。
“Hello,酷狗!”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违和的声音,我颇为尴尬地咳了几声,这多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下一首。
“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在这无人的角落~我偷偷眼泪抹~”
“宿朝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怎么跟你姐说话的?没大没小。”
“结婚了结婚了~你要结婚了~”
“吵死了,关掉。”他从阁楼里探出个头。
“新郎不是我~”
“我就不!你谁啊老娘要听你的,就你有脾气有能耐?有能耐你、你、你就跟我回家!”
“我偷偷眼泪抹...哔!”眼见着他已经眼疾手快地爬了下来关掉了音乐。
“你!”正欲骂他,而下一秒,我闭嘴了。
余光瞥见阁楼上还下来了一个人。
他是踏着长风春光的碎花而来的,站在鸟语花香里,目不斜视地看着我。
而我知道这是位盲人。
“莫、莫安川?”
自从那天开始,具体是哪天,也许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天和自从另一天开始,大概是同理可得的另一天。
另一天我发现了那天开始趴在我背上的它——把天真吓得屁滚尿流从此惧怕头发的它。
具体是怎么发现的呢?这是一个心酸的过程。
那么现在我要慢慢叙述了。
首先从我那六亲不认的弟弟对我闭门不见开始,直到后来他看到我像看到新冠病毒一样夺门而去,直接一连十几天没回家,害得我要爬山去找他。
再接着就是开学以来,众同学非要离我十万八千里远,出现了全班空地环我状,就连老师都对我欲言又止。
那一刻我知道,因为某种我不明白的原因,我被排斥了。
仅管表面上我笑得像从前,可是只有自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有多脆弱敏感。
笑容只是一种保护和安慰自己的工具。
我瘫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
圆周运动还没学会就开始万有引力了,选物理的人都是天才,为什么还不分班呐?非要让我这个选历史的人怀疑一下人生吗?
“诶啊...”我撑起脑袋徐徐吐了口气,真的茫茫亦忙忙的一天。
窗外叶子落下了一片、两片,夹杂着初中部教学楼的吵闹声中,光影透过窗帘投射进来,只此一睹,珍足了。
视线停留在一旁的小盒子上,盒子直径大概两厘米,透明的玻璃设计,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躺着颗柔软的蓝色小珠子,在阳光下晶莹透亮。
这是莫安川那天给的,他说把它养大在它长大之前许过的愿望都能实现。
反正我是不信的,骗小孩子玩玩就行。
直到我和它对视超过了三秒。
......
我信了。
“靠,这好东西不得留着等高考!”我丢下书本,激动地捏起它。
唰一声,全班的视线在刹那里不约而同地飞过来,我讪讪地对上老师及众人的目光:“抱歉...抱歉...”吞咽了口唾沫,稍为尴尬地捂住了脸。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甜美的笑声。
谁在说话?谁愿意和我说话?
我喜出望外,然而却看见了避退三舍的人群里夏小乐花容失色。
仅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一点都不影响那一刻的绝望与痛苦。
时至今日,那一刻喉腔里卡住的酸苦还是如同一柄根利刺刻骨铭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画圈圈,从面前的反光玻璃里看见它乱蓬蓬的头发。
“所以您到底还要跟我多久?”
“奶奶您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
“您贵庚啊?大我几个世纪啊?好玩吗?”
它不说话,只一个劲地颤抖身体,我透过玻璃看见它嘎吱嘎吱乱动的头,心里突然后悔说了狠话。
就在自责之际,它冰冷的指甲猛的扎进我的皮肉里,从颈脖上传来一阵恶疼。
尽管这一类的片子我看过很多,甚至有英勇赴死被k亿枪都不倒的勇士,但是并不否认我还是普通人,是电影里一屑不顾的被砍根手指就疼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普通人。
这一下已经是极限了,我冷汗直流。
事实证明我很惜命,而且不配做主角,只是人人喊打的反派手下的一个炮灰。
扑通一声,我跪下了。
“说错了,说错了,您芳龄二八,风华正茂,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真是我见犹怜啊。”
指尖向外抽了一分,我暗呼一口气,抬手擦拭额头被汗浸透的头发。
“不过您确实该剪剪头发了。”
不等我说完,就感受到它的指尖又重新挑起皮肉里的一根筋,我的头随之抽痛,牵引着神经的跳动,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口吐白沫了。
我要死了!这是我第一秒的想法。
“没、没、没、没、没...”
看来我还要先当一回万恶的不把话说全的即将要领盒饭的反派炮灰。
好吧,告诉我主角是谁,请完成我最后的话。
“没、没,是我该剪头了。”
“啊!不是剪我的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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