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立地

陆小凤已经进了万梅山庄，四周又变得安静起来。

嗅着花香，花满楼轻声问道：“阿辞，你方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嗯，”她轻轻点头。

“是什么？”

“或许我要说的你不爱听。”

花满楼轻笑，“你都还没说，怎知我会不爱听。”

映辞也笑了，只是轻抿唇角又失了这笑意。

她道：“七童不喜杀人，是因为七童可以做到放下和原谅，可我做不到，这世上也还有很多人做不到。”

花满楼微怔，似乎已经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果然——

“西门吹雪杀的人里或许真的有些是不该杀的，可这世上，更多的是该杀之人。”

比如，博士，那个极有天赋却又极为冷血的女人。

“七童，你觉得他们不该杀，是因为你心善，也不愿他们的父母亲人难过。可是，被他们伤害过的人不是更可怜么？”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古人诚不欺人，所以她在书上看来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可，书中也不止颜如玉。

如她，便极为不喜佛家的那一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论调。

“世人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喜劝人浪子回头金不换……”

映辞偏头凝视着花满楼，他却已经说不出话来，折扇早就凝固在他手上，扇不动分毫。

“七童，放下屠刀之前，死在屠刀之下的人何其无辜？就因为这人放下屠刀悔悟了，他就值得被原谅么？那逝去的人又算什么？仅仅只是佛陀顿悟的工具么？”

清风拂过，鼻尖萦绕的花香忽的浓郁起来，他也忽的长叹一口气，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是我想岔了。”他说。

映辞不自觉扬起唇角勾出一抹笑来，“也许我也想岔了。”可她愿意这么岔着。

只有经过风雨，才会试图替人撑伞。

只是，七童的伞，遮得太远了。

她这人宁愿信道，世有因果，轮回相报。

如西门吹雪这般的人物，虽不见得对，但也不见得错。

她来这里这么久只见过蒋龙和洛马两个捕头，所以也不知晓这里的朝廷是如何样貌。

但，她倒觉得法家之说甚好。

像是方才她与七童所说的那些人，正该叫朝廷法度来管制，这般这江湖上作恶之人便会少上许多。

许姑娘这想法倒是不错，若是当朝皇帝知晓肯定极为赞同。

可惜呀，她这想法不过是脑海里闪现的念头罢了，还不曾说与谁听。

而且，她对江湖的了解也不如花满楼和陆小凤。

不管方才那话引起了多久的沉默，总归如今沉默已被打破。

花满楼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或许我们都想岔了，但现在还有机会改过来。”

他以往只见其一不见其二，想当然了。

不过，他依旧相信犯错之人还有改正的机会，也有很多人，罪不至死。

映辞约莫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是她已经不愿意再开口说什么。她只轻轻点头道：“嗯。”

然后，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三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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