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

看蒋嘉月懒散的身影消失于视线，蒋暮春朝水中的人挥手：“过来些，我给你带了些草药，可以除去发上的难闻气味。”

蒋辰月一言不发慢慢朝前游动，小小的脚丫在水中撩拨着，像一条快活的小鱼儿，溅起水花。

“堂姐，我问你，哥哥扇上的四个字究竟什么意思？”

蒋辰月眼巴巴等待自己想要的解答，片刻，只听见她跟自己说：“就是叫你去读书。天雨流芳，说通俗易懂便是读书去吧。”

“是这样意思吗？”她可不记得当时蒋嘉月跟自己解释的是这样意思。

蒋暮春抿嘴浅笑，看着她脸上的疑惑，倒是有几分趣味。

“堂姐笑什么？”

“没什么，闭上眼睛，我给你洗头。”说着，蒋暮春一边蹲下一边撸袖子。

蒋辰月闭上眼睛，任由她的摆布，感受着这个人的手指头在头上的揉抓。她只觉得舒服，添了几分困意。

等蒋暮春给蒋辰月洗完头，蒋辰月迫不及待去嗅发味，这轻轻一嗅，她便险些吐出来。她把自己的头发送到蒋暮春的鼻子前：“你可闻闻，什么味道？我一头草药的苦味。原味的确是消失了，可你没说会有这浓浓的药味。好难闻的。”

“别抱怨了，穿好衣服，姐姐带你去看我伯伯。”她犹豫一下，还是添了一句，“你的义父。”

“好呀好呀。”蒋辰月从水中站起，满身的淤青与疤痕，甚至还有破裂的伤口，映入眼睛，随之直接刺痛蒋暮春的心。

蒋暮春不问她是否疼痛，她清楚，蒋辰月的心千疮百孔，却还留有最后一丝倔强与自尊，那便是把所有的苦楚都往回咽，在外人看来，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这也算保护自己的一种法子。

蒋辰月穿上蒋暮春的衣服，略大。衣摆都拖到地上，她慌慌张张牵起来：“脏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别打我。”整个身躯就像是寒风里的烛光。

看着手忙脚乱的蒋辰月，蒋暮春本想着安慰几句她，可是伸出手的时候，她见到蒋辰月蹲下，连着裙摆一块放到头上，湿答答的长发垂到地上，嘴里不停求饶：“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蒋辰月真的是别人打怕了，现在只要一丝事情，尽管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在她那里是大事，是可能招来殴打的大错事。

“求求你，别打我，我把衣服还你，别打我好不好？”蒋辰月湿答答的用手去给自己擦眼泪，“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千万别打我。”

蒋暮春收回手，把她牵起来，温柔地给她拭泪，她看着地上的泥尘，苦笑一声：“不过是件衣服，等会儿见过伯伯，我带你去布庄，给你做几十身新衣服，脏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你若是不爱，也可丢弃。”

“抱歉，我只是…”

“没事，你刚才突然抱头痛哭，我倒是有几分意外，不过，你听我说，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害怕别人欺负你，你有我们，有我们蒋家给你撑腰。”

“可这衣服…”

“衣服脏了可以洗，不怕”

“不对，我先前就是轻轻碰了一个人的衣服，把我身上的灰尘不小心蹭到他的衣服上，他的衣服分明没有一点点事，可是他就是要找人打我。他说他的衣服很贵，我这个破乞丐赔不起，说我晦气，说我眼瞎，他那时候，还叫他们挖我的眼睛，还好我趴在地上，把脸死死摁在地上，不让他们看见我的眼睛，最后只是脸上擦破了点皮而已。姐姐，我是不是很聪明？”蒋辰月拍拍胸脯，一脸自豪，可是紧闭的眼睛下，两行泪早就在脸上放肆流淌。她的脸是擦破了皮，可她的背上的骨头却错位了，她匍匐着在人群中，周围是旁人的嘲笑声，指责声。她最终也只是靠在别人家的墙上，凭感觉，把骨头接回去。那种感觉，是她只要回想起来就会觉得痛不欲生的感觉。

蒋辰月用尽全力只为挤出一个笑容，“堂姐，我很聪明吧？堂姐…我不想哭的。”她用手掌捂住眼睛，“我不想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自己流下来了。我…”

蒋辰月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是她生平从未体会过的温度，别人怀抱的温度，是她历经人间疾苦这些年最渴望的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

“好好哭一场，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蒋暮春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蒋嘉月。

等她平静些，她们才去的大厅。蒋嘉月早就在这里等她们了。

“伯伯。”

“走开，别挡着我看我宝贝女儿。”

蒋老爷直径走到蒋辰月面前，两眼泪涟涟看着她：“小兔崽子跟我说了，姑娘，这么些年，可苦了你。没事，以后你就是我蒋雩风的女儿。”说着，蒋雩风牵着她走到夫人的身旁，“我夫人，吕姑洗。来叫娘。”

“娘。”这一声，潸然泪下。

吕姑洗一把抱住她：“我烧了多少高香，终于得到女儿。”

“我们好像失宠了。”蒋嘉月有些后悔看着他们，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

“好像。”

“闭嘴，两个小兔崽子，分付下去，明日我要大摆宴席。”蒋雩风小心翼翼欠着蒋辰月，生怕给磕着碰着，“我早就吩咐丫鬟给你准备房间，走，爹爹带你去看看。”

“对对对，娘随你们一块看看，若有不好，跟娘说，娘亲自给你整理房间。”

蒋辰月看着两位热情如火的长辈，她忽然也不羡慕那些有父母的人了，她也有了，她再也不会只对着老天爷叫“爹娘”，只换得个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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