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景生情

蒋嘉月走到他面前，用手捂住她的双眼，急不可耐地说：“辰月，快醒醒，辰月，醒醒。”

蒋辰月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置若罔闻。她唱着“楚些”，仿佛在为自己招魂。她被他的双手遮蔽住的双眼，悄无声息落了泪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泪流满面，总是觉得心里头闷得难受，这一颗不大的心被委屈霸占，心里无一处安放轻松。

蒋辰月迷迷糊糊被他牵扶起，又蹒跚在他的身后，不知不觉间便回了家。说好的去看楼阁，却奈何因为她的事情不得不回家，可是那个家在此时，她并不想回去。

那儿有流言蜚语，有中冓之言，有七嘴八舌，有方絮的血口喷人，有方云蓝的添油加醋。她不想回去，不想听他们的只言片语。

她站在门口时，神智忽然清醒，她拽着蒋嘉月的衣袖，摇着头，微声道：“哥，我不想回去，等方絮他们各自回了家，我再回去。”

“可，你方才在街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你仿佛一个疯婆娘，你可晓得？你吟唱楚些，你面无表情吟唱楚些，你都不能知道，我多惶恐不安，就像你已然超然物外，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蒋嘉月压低嗓门，略微沙哑，“辰月，过些时日，过些时日，待你身子恢复了些，我与表姐再带你去看楼阁。”蒋嘉月心有余悸看着她，摇摇头，可是见她回家也觉得难受，只得说，“哥带你去郊外玩玩，等天黑再回来，你看可行？”

蒋嘉月带着蒋辰月来到郊外，远望是山川相缪，郁乎苍苍，山岚云岫，近看是杏雨梨花与葱蔚洇润。

延绵碧绿间有着涓涓细流，涓涓细流中有鱼儿在沙砾间嬉闹。水波荡漾在河畔青青草上，青青草旁有着被风吹弯了腰的柳树。

这儿的一切美景都见证过她的委屈，她的成长，她的不堪，她的泪水，她的哀愁。这方土地是纸，这些树是笔，这川流不息的河水是墨，而草是研，纸墨笔砚的磨合，成就了一位雕刻家，而这位雕刻家用着最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狠狠雕琢着伤疤。

“哥，来过这儿吗？”蒋辰月问她，声音冷静沉着。

蒋嘉月不知她心中所想，走到小河旁，用手舀了一捧水，又挥洒回河中，笑嘻嘻地说：“自然来过，我们这儿的人怎么可能不晓得这个地方？想我小时候，总与方絮还有陈玄，白虹一块儿来。”

“可记得当年你们来这儿作甚？”

“自然来游山玩水，不然呢？莫不是我们几个人特意来着闲谈人生快意之事？莫不是我们几个男儿聚一块儿行苟且之事？哪里能说得通，我们可是正经人。”

“你们正经人，我呢？我不正经吗？我…”她顿住，险些说出口当年的事情，她答应了蒋暮春不会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不论哪种情况下，断然不能说出来。不能因为自己触景生情，想一泄心中怨恨，就忘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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