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徐州城内，各部正在加紧布置防御工事，沿途不少百姓纷纷携带家眷逃离出城。学生们组织起队伍支援守军如同当年的周文萧雅一样，刘远静静望着，战场接连的失利不免令他心生消极的想法。

“刘远……”

巡逻队恰巧路过，曹莹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噤了声，与刘远走到了一条略微僻静的街道。

“你弟弟和萧雅也在徐州，有见到他吗？”

“没呢，最近正忙着帮助一些同志撤离徐州……能从你口中得知他们一切安好就行了。”

刘远松了口气，猛然间又意识到什么，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望着刘远的神情，曹莹垂眸支支吾吾道

“尹子安没回来，失踪了，也或许……”

刘远何尝不明白，他想起了一直照顾他们兄弟二人的阿根叔，他该如何与阿根叔交代，还有他那远在四川的弟弟，倘若他知道此事，又当如何？

“刘远，还有件事……我也要离开了。”

“什么？”

“要去上海。最晚后天就要走。”

接二连三的事令刘远有些无措，现如今他还能知道她平安，可待她前往敌区潜伏，当真是生死难料，他也不会再得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不舍地看着曹莹，不禁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曹莹没有推开他，她靠在刘远的肩膀上，也紧紧地拥住了他。不必明说，这一刻他们彼此都清楚了对方的心意，可大敌当前，再不舍也要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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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南京城内却容不得这样的景象，因为每分每秒都有着无辜生命逝去。

文理学院内，一些妇孺们通过门缝望着外头的景象。干柴之上躺着已经永久沉睡的女子，一名士兵跪在遗体前，他浑身颤抖，不过他不是为了逝者，而是害怕竹下俊手中的长刀。

晴子默默瞧着竹下俊那握着武士刀的手，良久也没有任何动作。魏特琳女士举起火把，她要将遗体火化了。

“我来吧！”

晴子失望转过身，接过火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请求，你就不会……”

晴子只觉得自己愚蠢，为了信任二字，结果却引狼入室，让这女孩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就此殒命。

「小鬼子！……畜生！……汉奸！」

隔着一道门，晴子却清晰听到了她们的怨恨。不，她不是汉奸！

“It's not your fault. Don't blame yourself. You need to know that he killed her.”（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归咎到你自己身上。你要清楚是他害死了她。）

烈火燃起，魏特琳女士松开了晴子，双手合十握着十字架做着祷告。晴子瞟了地上的枪套，缓缓走近。

“向她磕头！”（日语）

“长官！”（日语）

士兵不服地喊道，可迫于竹下俊的威势，他不情不愿地磕着头，心里的不满滋长。晴子冷冷看着他的侧脸，脸上的报复之情显而易见。

“竹下君，你不打算惩罚他吗？”(日语)

“晴子……放过他吧！”(日语)

晴子歪了歪脑袋，噙着泪水看着竹下俊，她看到是一个军人，一个如照片上一样无情的军人。

‘砰’

跪地的士兵尚未抬起头，便被晴子一枪打在颅顶，他将永远已这样跪地磕头祈求原谅的姿势死去。

“我好像不认识你了。”(日语)

晴子将枪交到竹下俊手中，竹下俊看着她冷漠的双眸仿佛再次看见了那年在德国的尹子安。

“晴子，我……晴子！”

晴子晕了过去，是愧疚、是负罪感、是杀人后恐惧、是报仇后的快意与痛苦……这一切向她袭来，她真的撑不住了。

火仍在燃烧，门内的人望着死去的士兵，是哭是笑，是痛快是憎恶……门合上了，没有人会为他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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