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凝坐在窗台边,望着天上飘着的似曾相识的白云,眼里闪过一丝寂寞,“或许落寞会好一些…”
三两盏油灯闪灭于银白色的泥砖瓦墙上,租借口的刘大妈早早地为半岁的婴孩穿衣喂奶。稍不留意,乳色的奶粉洒于黄绿相间的半身旗袍上,凸显出丰满的乳。蕊凝一睨,落寞中留有一丝厌恶。向来不喜社交的她,一想到那婴孩长大后的模样,千万种不愿涌上心头。许是看惯世态炎凉,似婴孩最强烈的一声啼哭,不懂,不愿懂。
“小姐,该吃早食了。姥爷走之前,嘱咐过得。”秀娟打理好馆内一切,清晨时分,便从商行买了些蕊凝爱吃的点心和她一年才吃一次的红虾。她不喜清淡,秀娟便于厨房调制至咸香入味方才端入她房内,“姥爷还说,让你去外滩王医生那好好看看,万一有什么法子可治好小姐的病呢?”说话间隙,将早食整齐摆于红柚木餐桌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我进门,快五六年了。”双手拿着黑木筷,微倾身子,放于刻有金黄色楠木叶的白瓷碗上,恭敬,谦卑。“也不是不好治。若要王医生真治不好,小姐还可以出国。听说,国外的医学水平可比这好多了。虽说现在这时代同过去不一样,变了。但终究,这要真治不好,还得出国。不如早些治,早些舒坦。”完毕,秀娟小退几步,看向蕊凝道。
向往世俗喧嚣,红尘里被遗忘的半边蝴蝶,于方圆百里振动着翅膀,飞啊,飞啊,困在了眼前的幕布之上。习以为常的手法,笨拙的揭开了一层,又一层,落满一身灰尘。
楠木叶上一圈金黄,于油灯下时隐时现。蕊凝有些神色怅惘。“或许孤寂更为适合…“她听不见秀娟说些什么,默默于心里斟酌,再斟酌。好像哪一个词都不足以表达此时心里的混乱,聒噪,且安静。同油灯下飘出的一缕微光,不去想,便与街道、形色的行人及大声啼哭的婴孩一齐润入流光溢色的世界中,再“啪”的一声摔碎了。摔碎后的宁静,哑了,没有声音。
“唔,知道了。”淡淡一句,戛然而止。
没有灵魂的人,失去了渡他的人。游走在街边,滴答,滴答的雨声不是雨,而是等待着的死亡。如天上飘着的似曾相识的白云,向往。
“姥爷去哪里了?”她怕这突然的静,同突然的喜悦一样,一样让人无法适应。吹出来的凉风,是死人口中呼去的间息声。“去姨妈哪儿了?对吗?”她知道答案。
不远处一轮红阳悄然升起,又一轮,一轮划过了天际,一轮,一轮,落至她脸上。晕色涂满了整个屋子,她打破了这静,“怎么,仍是如此?”她借姥爷掩饰她心底突来的恐惧,仿佛只有这样,才有些许安慰。她没灵魂。“或者…什么词汇都不恰当…”她仍在纠结,淡淡的,戛然而止…
“下雨了吗?”静是无法再静的了,她比起恐惧更爱这雨,“潇潇雨声,别是惊梦,更添一姝凄藘…”回过神,秀娟已站了一刻钟,“下了,不一会儿了。”
错乱的时空下,一处场景中,坐了一位与她生得极像的优伶。她在这边,优伶在那边。一孰悲,一孰极悲,相生相依。也许不那么在乎会是好的,也许没有想过今后生活的她,现时才是她最好的。“吃饭吧,该吃饭了。”她不再担心是否有适当的词汇来描述当下的心境,雨已替她说了。
淅沥,淅沥…
“无论怎样也只一‘悲’字了得…”淡淡一句,余音未了…
“秀娟,明儿便是除夕了,你有想好回家了吗?”伴着清丽的雨声,她从自怜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仍希望不使这份独有的忧郁影响周遭,这是她唯一留给世间的寄托了。倘若,来年花开,草虫遍地。她希望,至少是周边的这些个人儿要有一个好的归宿,要过上想过的生活。
她曾说过一句话,“他们,不过都只是人罢了…”以前,也常常说,带有轻蔑,带有嘲讽。现在再说,怜悯,同情,更甚是解脱,解脱的是她自己…
人生,戏里。逢场作戏,戏外。写书是她,看书亦是她。优伶是她,秀娟亦是她。她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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