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白

叶琯宁是有了解过顾梨审讯犯人的细节的，从未有不开口的个例存在，这样表面看似轻轻巧巧，若真要探究内里却沾染着鲜血甚至有些泯灭人性的描述，叶琯宁也曾亲眼见过。

是她要求的，顾梨没有拒绝。

或者说，无论任何事情，那个omega几乎就不会拒绝她。

然后叶琯宁就在军机处处长的审讯室里，看见了那样的人间炼狱。

她亲眼看着那个囚犯从人，变成已经看不出形状，血肉模糊的一团物体，可即使那样，他还在喘气。

不可置信，害怕，排斥，恶心，叶琯宁在种种复杂情绪下几乎想要呕吐，她退后一步，忍着不适看向审讯室中央站着的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顾梨用那张沾染着鲜血的脸回头看她，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黯淡的金色长发反射着微弱的，几乎为零的光线，灰蓝色的眼睛盛着无尽的冷漠与麻木。

她用那样冷淡的声线，轻声道，“叶小姐，您很难受吗?我带您出去吧。”

叶琯宁后退了一步，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呕了出来。

顾梨擦干净脸上的鲜血，很平静的看着叶琯宁慌忙的推门离开。

顾梨收拾完残局就戴上面具出门找她，或许是不想面对不太好的情况，顾梨时趣的站在并不靠近少女的地方，对一旁的下属道，“送叶小姐回去吧。”

叶琯宁没有看她。

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可当她亲眼去剖析她的爱人身上极致的善与恶，却到底有些受不了那些黑暗下肮脏刻骨的真相。

为了推翻奴隶制不择手段的初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帝国的军机处处长顾梨，她做的事情，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

身为侵略者的后代的奴隶是可怜还是可恨，享受着一切优待的贵族是真的遭人憎恨，还是本该如此。

无论军机处处长顾梨，还是曾经的帝国上将姜停云，亦或是现任君主傅薄言。

这样的上位者手上根本就不可能干干净净，但对于现在整个帝国的和平安定来说，傅薄言那些鲜为人知的阴暗面，又算的了什么呢?

……

“您喜欢的，只是一个人设而已。”

……

其实顾梨当初的话放到现在都不假，叶琯宁确实不能接受她的全部。

但这并不能否认她的爱。

顾梨在军机处处理完公务就去拜见了帝国的君王，她在繁奢的宫殿外等了很久，才在傅薄言不忙的时候让仆人通传要想拜谒之意。

可能是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她不经意的就想起自己刚刚成为军机处处长的时候。

……

当上军机处处长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我觉得无用的形式，傅薄言递给我一把打开那件纯黑色办公室的钥匙，就算我正式成为了这个职务的接替人。

军机处的工作并不比当管家时轻松，尤其是刚上任的时候，得力的下属要慢慢栽培，没有价值的异类需要一个一个的铲除，只有在最深的夜里，我才会拿出那个人送给我的蓝宝石胸针，然后很宁静的注视它一会。

工具，走狗，异类，恶魔，畜生，曾经有太多的词汇被太多的人用来形容我，但却只有那一个人，想要教会我爱是什么。

直到那日傅薄言难得踏足军机处，我才在他进门之时从大片大片的恍惚中惊醒，很快跪下行礼道，“参见主上。”他并不因为我的失礼而气恼，反倒笑的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在想什么?”

我不知是恍惚了神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是早就料到那位的聪慧，只听见他笑意盈盈道，“是叶琯宁吧。”

我低着头跪的谦卑，并未因为他未达眼底的笑就松懈半分，傅薄言走近我，用桌上的钢笔挑起我的下颚——这位君主大人喜欢他下达命令或者玩弄人心的时候直视对方的眼睛，但除了萧瑾年，他似乎有些厌恶触碰旁人。

“顾梨，只要你能保证军机处的工作效率，我并非不能给你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毕竟你是我手上十分有用的一张牌，虽然不够忠心，但足够听话。”

我直视着那双如星空一般的湛蓝色眼眸，轻声道，“我不会主动打扰她的，谢主上恩典。”

傅薄言笑了笑，似乎也是觉得无趣，交代了一些机密任务就离开了。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我才从地上站起来，并收好了那枚蓝宝石胸针。

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为他献上所有的忠诚和帮助，他用君上的身份推翻奴隶制，甚至愿意施舍我一些活下去的理由。

都并不是因为对方这个人，更不是因为多年前在军部浅薄的交情。

无非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因为我想推翻奴隶制，因为我想改变这个国家，因为傅离枳不希望我死，因为叶琯宁可以牵制住我。

但只要他还是他，我就愿意做他的工具，做这个见不得光被所有人忌惮的军机处处长。

即使我们都不信任对方，但这不妨碍我成为他十分有用的一张牌，因为只有冰冷的利益关系，就不用担忧背叛，更不用付诸怀疑。

就像冰冷却永恒的流水线交易一样。

“你在情报和审讯方面确实有天赋，虽然相较于你这样的聪明人，我还是更喜欢容易操控的傀儡，但你的价值，足够让我破例了。”

……

等顾梨终于看见了傅薄言那张堪称冠绝整个帝国的脸，才下跪行礼道，“参见主上”

傅薄言曾经的那些心腹下属用的一直都是这个尊称，即使他成了君上也没有变过。

“是顾梨啊，我看过你呈递的资料了，军机处被你管理的很好，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

“回主上，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傅薄言用那双湛蓝色的双眸看了她一眼，淡道，“问吧。”

“这世上并非只我一人有情报和审讯方面的才能，我很疑惑，主上何必大费周章让我这个已经想要自杀的罪人选择活下来呢。”

“是因为有人请求了主上什么吗?”

宫殿的烛光倒映在傅薄言那张精雕细琢，清贵如神明一般的脸上，他难得笑了笑，似是不在意道，“你确实很聪明，这么多年，我也用的很顺心。”

顾梨依旧跪在原地，她抬眸和那双璀璨如星河的湛蓝色眼眸对视，恭敬道，“是殿下吗。”

“在你将要被处刑的前一天，枳枳很不开心的来找我，说想求我给他的omega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顾梨神色依旧冷淡，她轻声道，“谢主上告知。”

傅薄言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红茶，眼眸微微下垂，“顾梨，我不久前去了一次军部。”

“我化名安言时的房间，他竟然一直留着。”

顾梨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我也回去过。”

“既然都聊到这里，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是，主上。”

“一年前你刺杀姜停云那次，虽然我已经安排了下属解决地牢周围的守卫，但为什么在更远的地方驻扎的守卫，一分钟后才来到现场?”

顾梨知道，傅薄言猜得到原因，他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罢了。

“回主上，不知是何原因，姜停云在临死之前，并没有用他的方法通知守卫。”

事已至此，傅薄言不会再纠结于旧情，他示意仆人递给顾梨一个包裹，淡淡道，“听说枳枳最近有些上火，这副药，你就帮我给他送去吧。”

“是，主上。”

布满了玫瑰花的庄园里，傅离枳像往常一样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见顾梨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旁，桌上还放着装药的包裹。

黯淡的浅金色头发倒映着日光，omeag用那双忧郁的灰蓝色眼睛看他，淡淡道，“好久不见，殿下。”

傅离枳并不客气，他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有些傲娇道，“确实很久不见，但我依然看见你就觉得不爽。”

顾梨并不生气，继续道，“这是君上让我给您送的药。”

傅离枳也知道这人冰块一样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有些嘲讽道，“怎么?君上身边风光无限的红人也有空来我这，我又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不成?”

桌上已经放好了两杯顾梨不久前倒的红茶，顾梨轻抿了一口，灰蓝色的眸子落在窗外开的正盛的玫瑰花上，“只是临时标记罢了，殿下何必做到如此。”

傅离枳继续刻意装出些嘲讽道，“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四年我都会有点感情，举手之劳罢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顾梨并不在意傅离枳傲娇爱闹变扭的性格，或者说曾经的初落是最能忍受的一个。

但似乎是因为今天叶琯宁的后退，让顾梨不知不觉的就在向傅离枳倾诉。

“其实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自杀，是背负一世的骂名死去，还是伴随一生的罪孽活下来,都不重要了。”

“可当我接手军机处，并和叶小姐结婚之后，我确实觉得庆幸，也第一次觉得快乐。”

“叶小姐对我而言，远非救赎二字那么简单。”

傅离枳轻抿了一口红茶，目光落在窗外的玫瑰花上，“可你对她的爱并不足以让你放弃一生的渴望和追求，也不足以让你放弃以死赎罪的想法，而她对你的爱，也不够让她忘却对你所作所为的排斥。”

顾梨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浮起一抹浅淡的忧郁，她轻声道，“为了情爱放弃所有，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有，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终究觉得愧对叶小姐当初纯粹的爱吧。”

顾梨看向傅离枳，“虽然您对我不好，不过我也确实愧对您的保护和对责任的坚持。”

顾梨这么一说，傅离枳直接被红茶呛道，“说实话，你在我身边的那四年，有时候突然冒出一句像这样直白的话，我一直都觉得尴尬的不行。”

傅离枳没有想到的是，顾梨笑了，虽然那双忧郁的灰蓝色眼眸深处依旧是浅淡忧伤的，但她确实是在笑的。

即使顾梨的确有些沉默寡言，但毕竟相处了四年，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夕阳渐渐为落地窗外的玫瑰花度上一层光辉，顾梨才起身微微弯腰行礼道，“告辞了，殿下。”

傅离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如果有空想来我的庄园，我随时欢迎。”

顾梨点了点头。

omega离开的时候去了她身为管家时的房间，或许是有专人打扫，那里和从前一样的干净且简单。

被用来办公的桌子还摆放着初落曾经手写的工作笔记，那些经年累月的账单积成一摞，只经手过傅离枳和初落两人。

除了无关紧要的画师和女仆，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会知道，桌面上用相框裱坠的画像，记录着他们一人白色西装，一人白色婚纱的婚礼。

只有初落会知道傅离枳曾在她被处刑的前几日，拉着她去那座教堂，非要进行一次没有宾客和证婚人的假婚礼。

只有初落才会知道，即使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傅离枳也依然想给自己的omega的一个形式。

可即使是初落也不会相信，如果不是她一心求死的话，傅离枳想的依然是负责，依然是让omega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一辈子保护她。

“照相的话只能照出黑白照片，倒不如我找个有名气的画师，把我们的婚礼画下来才好。”

那天初落穿着露肩的白色婚纱，傅离枳怕她冷，做完一切该有的仪式，就把自己的白西装披在了omega身上。

那时候初落突然发现，即使在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之后，傅离枳也会在感觉冷时，把他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或许傅离枳并不爱初落，但他一直都遵守着承诺和责任，也一直都在保护她。

前任管家的房间安静且冷清，只有那张画像留在桌上，与它作伴的，似乎就只有那四年omega留下的些许痕迹了。

现在的顾梨只是庆幸，傅离枳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她也庆幸，傅离枳不会知道，为了保证推翻奴隶制的计划成功，暗夜组织的“017”小姐做的事情有很多，例如其中一件，就是用在傅离枳身边表演的一切，换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愿意保护她的局面。

如果傅薄言不是明君，她未必不能扶持其他人，如果局势有变，她也想过成为傅离枳的王妃。

至于迟晏，他明明不是奴隶却一直在为推翻奴隶制努力，甚至暗杀了暗夜组织的前代首领，成为了暗夜组织的新主人。

谁又能知道，这其中真的有顾梨在孤儿院时，就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呢。

就连宁秋对傅薄言的爱，也不过是初落为他找的能在最后自愿牺牲的理由罢了。

而傅薄言，那位神台之上，九五之尊的男人，初见的时候就觉得，omega聪明到足够操控人心。如果能给她想要的结局，她会是一把趁手的利刃。

如他所愿，她确实做到了。

因为这个庄园的主人有着整个帝国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味的信息素，所以就连管家的房间的窗外，都种着很多的玫瑰花。

而现在，曾经庄园的omega管家站在房间里，有些淡漠的将那张婚礼的画像收入木桌的抽屉，然后一个人默默靠在墙边坐下。

等傅离枳推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梨一个人靠着白色的墙面，神色冰冷且颓靡，像是个空洞无神的玩偶。

小少年慢慢在omega面前蹲下之后，看着面前omega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其实他这位曾经的omega管家，并不是多么善于抗争的类型，就好像现在，无论是傅离枳去摸她耳后的奴隶烙印也好，去解她的衣服看她锁骨和颈后的鞭伤的痕迹也罢，她都是只是平静且忧郁的靠着墙坐在地上，并没有任何想要拒绝或者反抗的意思。

迟晏想让她做驱使的下属，折磨的工具时，她就能本本分分的做好暗夜组织的底层成员，而自己想让她做沉默听话的贴身女仆，她甚至敬业优秀到成为了庄园的管家。

她好像不会拒绝，也不懂得讨巧，她不会因为管家的工作繁忙就懈怠半分，也不会因为他们做的一些类似于惩罚和虐待的行为太过分，就选择求饶或者反抗。

傅离枳一直觉得，自由和尊严这种东西，她并没有看重到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得到的地步，如果不是帝国的律法和大多数人对奴隶太过残忍严苛，如果不是见过了那么那么多的鲜血，她或许只会待在哪位贵族的庄园里，普普通通的做一辈子被当成工具使用的奴隶。

小少年轻抚过omege锁骨处的鞭痕，有些疑惑的问她，“叶琯宁她，也会对你动手?”

“是我的错。”

对，她不止是不会抗拒，甚至对身边的人，都包容妥协到了极点，看似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坚韧，内里的每一寸，却都让小少年觉得脆弱的彻底。

或许以这位军机处处长的罪行，确实足够她死一万次来赎罪，但这个国家，也确实从未善待过她。

傅离枳突然想起几年前她还是他的管家时，他难得平和的对她道，“你是我的omega，不必事事都按照奴隶和主人的规矩来，随意一些就可以了。”

那时候的omeag用那么忧郁那么平和的一双灰蓝色眸子看着他，轻声道“我不知道随意一些应该怎么做，殿下把我当成工具就好了。”

而现在呢，omega依旧是那副清冷忧郁的模样，她沉默的一会，轻声道：“作为叶小姐的所有物，是我做的不够好。”

傅离枳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了。

是该告诉她她是人，应该有一段平等的爱恋，还是说她应该学习一下正常人的思维，至少不要把自己物化。

可他身为帝国的上位者，又如何有资格和这个曾经被整个帝国压迫和折磨的奴隶说这种话呢。

靠的太近，傅离枳能清晰的闻到omega身上因标记留下的栀子花的信息素味道，他托起omega的左手，中指处曾被短钉穿过的地方已经愈合，或许是用了最好的药，也已经看不出什么疤痕了。

这时候傅离枳才发现，虽然他这位曾经的omega管家的容貌不算太过出众，但那双冷白色的纤细且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极美的。

小少年将一串金属制成的令牌放在她手心，轻声道，“这是帝国独属于皇室的令牌，你在军机处执政若有不便，无论是高官还是贵族，都不会敢不给这枚令牌面子。”

“如果你遇到危险，它也可以调度独属于皇室的暗卫。”

顾梨抬头看他，轻声道，“可是殿下，这完全是将您王子殿下的权利分给了我。”

“何必呢，不过是我靠算计才被印下的临时标记罢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值得吗?”

小少年那双深灰的眸子漂亮且精致，他很认真的看着她，轻声道，“你在我身边的行为和情感，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只知道你是我标记过的omega，仅此而已。”

或许是觉得小少年不需要她的推脱，顾梨收下了那枚令牌。

“还记得上次你突然反抗和我互殴，啧，我当时看到镜子里那张傻逼似的脸，是真的想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两百鞭，也确实能要我半条命了。”

“你怎么不说你跑的比谁都快，也不主动回来，还是我一个月后派人去找亲自去接的?”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omega，就算是换了南柚，我也得把他打个半死。”

“虽然您当时很厌恶我，我也是为了利用才留在您身边，但您确实太难伺候也太能磨人了。”

“哼，我遇见你才刚成年，确实是小孩子心性的厌恶和你捆绑在一起，你又和个死人一样冷冰冰的，不讨厌你才怪。”

“除了你我从来不会欺负女人和omega的，明明就是你的问题。你还利用了我那么久，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是真想活活打死你。”

看着小少年一副又傲娇又变扭又委屈(╯^╰)的表情，顾梨依旧是那副沉默清冷却又极端好脾气的模样。

她不声不响的，却又总是能够被动的接受很多很多事情。

回到叶琯宁的庄园后，顾梨轻敲两下门才进了她的房间，那时候叶琯宁正坐在桌前整理在南城学院工作的教案，顾梨微微躬身道，“叶小姐，我回来了。”

“嗯。”

omega为少女泡了一杯红茶，她弯腰将茶杯递到少女抬手就可以触及的地方，轻声问道，“叶小姐，您没事吧?”

叶琯宁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是顾处长例行公务罢了，我能有什么事?”

叶琯宁没接那茶，顾梨便端着它跪在地上，既冷淡，又恭敬道，“若真的无事便好，我只是不希望叶小姐因为我不高兴。”

顾梨想要并不是沉默和冷战，她也成功用这样的态度和话语激怒了叶琯宁。

茶杯因为推力在地上连着水珠溅碎，顾梨依旧在原地跪的端正，“叶小姐，我知道您很难受，我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但让我留下既然是您自己的选择，您也应当想过，有些事情，会永远横在我们中间。”

“无论是当初推翻奴隶制的暗夜组织成员初落，还是现任军机处处长顾梨，都并不是您喜欢的那一面。您一开始爱的，只是那个在您眼中柔弱善良，需要被保护的omega女仆罢了。”

“但我不一样，叶小姐于我来说是救赎，是神明一样的恋人，无论是您温柔优雅的一面，还是您优柔寡断时的纠结，无论是您开心时的奖赏，失望时的惩罚，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只要是您赐予的，我都可以接受。”

“所以叶小姐，厌恶就是厌恶，您没有必要纠结于内心的各种思绪，如果您实在不能接受的话，用任何办法惩罚我都可以。或者，只要您想，我随时都可以离开，并保证永远不出现在您……”

“够了。”叶琯宁打断她，冷冷道，“顾处长是在炫耀你堪称心理分析大师的能力，还是在向我展示你想离开就能断的干净的洒脱。”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嘲讽道，“你说的对，我又何必纠结。”

顾梨知道，她们之间，有些事情，有些心结，确实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叶琯宁沉默了很久，她就那样站在原地，久到连顾梨都觉得跪的有些摇摇欲坠时，她的主人才用那双琉璃色的桃花眼看她，淡淡道，“顾梨。”

omega仰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叶小姐。”

叶琯宁朝她伸出手，就像顾梨十七岁时刚刚遇见她的那样。

omega只要抬头就映入了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澄澈的就像是初春时清晨的湖水。

“站起来。”

叶琯宁握住顾梨的手，十指相扣，神色温柔，“南城学校快放假了，我想趁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看一看这帝国的山光水色。”

她神色暗了暗，最后说了一句，“就这样吧，落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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