緇尘素衣

1

边塞，洛水镇。

自前一日傍晚开始下的雨，终于停了。

愈加清新的空气里，隐有几分青草香味。

被雨水冲刷后的洛水镇，有种别样的静谧。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黑影忽然出现，破坏了这份宁静。

黑影几步窜到一条小巷入口，眨眼就消失了。

小巷曲曲折折，尽头处是一个古朴的小院。

黑影丝毫没犹豫，足下一个轻点，就翻过了小院那不算太高的院墙。

紧接着，黑影下了门栓，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心探头出去。

四下确认一番后，宛如滑溜的泥鳅一样，呲溜收回脑袋。

极小心地又把门给拴上了。

“吓死我了，得亏没追上来。”

黑影拍拍胸口，犹自心有余悸。

“你说谁？”

“就我们头儿……”

话才吐出一半，黑影惊觉不太对。

急忙一个转身，那刚平复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而黑影的面貌，此时也终于暴露在雨后温暖的阳光下。

柳眉杏眼，琼鼻樱口。

面如圆月，肤若凝脂。

很明显是一名女子。

她一身漆黑的捕快公服，一头乌发，利落地用发带高高束起。

不过此刻，她却轻轻“咦”了一声。

她的对面，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好看男人。

他的好看，不是单指五官，更多的，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之态。

只是……

她往前凑近几步，纤白素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

果然。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位置没错，那双微挑的眸子里，却有些无神。

“你看不见？”

她虽是问话，但其实已经确定了。

“不错。”

初闻他说话时，她更多的是受到惊吓，并没仔细听。

现在男人再开口，恍惚间，让她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不由心里叹息，老天委实残忍。

这么光风霁月一个人，又瞎又不良于行，真是太可惜了。

“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他话音刚落，她满脑子的“可惜”就飞得一干二净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她讷讷开口：“那什么，我叫陆英，是镇上的捕快。我之所以出现在这儿……”

陆英张张嘴，声音却像被堵在喉咙口，就是出不来。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破罐子破摔一般道：“为了躲我们头儿！你是不知道，我前两天因为不忍心，放走一个年纪不大的扒手，被我们头儿知道后，他是逮着机会就训我。这不么，本来我正巡街呢，他又看见我了……”

后面是一阵鸡飞狗跳的你追我跑，陆英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洛水镇一众捕快的头儿叫洛凤山，年近不惑，正直无私。

就是不太懂得变通，以致明明能力不错，却一直在洛水镇默默无闻。

“你为何放走那年纪不大的扒手？”

“我……”

陆英一时卡壳。

“你怎么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托住线条利落的下颌。

陆英并不想告诉男人，她那时并没想太多，只是把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抓进牢里，她有些不忍。

而且，那孩子行窃被她发现后，看她的眼神，清亮亮的，还带着些许恳求。

身为一个捕快，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妇人之仁。

头儿是为她好，她也知道。

要说下次遇到这种事儿她会怎么办？

陆英更知道，她多半还是会如这次一般。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陆英挠挠鼻子，憋了半天总算憋出句话：“你叫什么？”

随后又懊恼地吐吐舌头，她怎么擅闯人家院子这么久，才想起问人家叫什么。

男人神情微怔，许久后，方道：“古道。”

“哦。”

陆英又没词儿了。

审犯人她还行，闲聊就实在不太行了。

2

恰在此时，有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爹！”

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软。

“叫义父。”

古道一把揽住扑到他怀里的人影，声音透着无奈，那双无神的眸子里，却满满都是宠溺。

“不嘛。”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古道怀里蹭了蹭。

陆英尴尬地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那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爹，你在和谁说话？”

陆英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这孩子只顾着奔向古道了，压根儿没看见她。

“一个捕快。”

毛茸茸的脑袋快速偏向陆英，陆英总算看清了这孩子的模样。

如粉雕玉琢的一副好相貌。

只是……这不就是她前两天放走的那个小扒手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陆英还没开口，那孩子就“嗖”地从古道身上跳了下来，窜到陆英面前，用软软的小手捂住她的嘴。

她询问似的眨眨眼，奋力踮脚伸着胳膊捂她嘴的孩子，立刻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暖玉，怎么了？”

原来这孩子叫暖玉，陆英心里暗忖。

“义父，我没事，刚刚有一只虫子窜到了我身上，吓死我啦！”

边说着，暖玉还边对着陆英继续摇头。

陆英定定看了暖玉一会儿后，点点头。

暖玉这才松开了她。

“叨扰古公子许久，陆英心里实在不安，但眼下我还有些事，只能先告辞了。改日定登门致歉。”

“无妨，陆姑娘请便。”

暖玉又回到了古道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告辞。”

陆英转身离去之际，又回头瞧了一眼。

小院里绿草如茵，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

坐在轮椅上的古道，拒绝了暖玉将他推回去的建议，自己将木质轮椅转了个方向，慢慢往前面小路而去。

暖玉低头绞着手指，似乎有些不开心。

半晌，跺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渐渐淡去的光线，温柔地笼罩在二人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如雾一样的隔层。

“真像一幅画儿啊……”

陆英就着回头的姿势，嘀咕道。

直到二人的身影再看不到，她才转回去，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纵身跃过院墙。

3

如陆英所料，回衙门之后，又被洛凤山好一顿数落。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低着头一副乖乖任训的模样，心里却在想一会儿回去吃什么。

等洛凤山骂累了，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挥挥手，让陆英走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好在一弯明月悬于高空，外面倒不算太黑。

陆英回去后，本想着第二天早些离开衙门，正式去给古道道个歉。

可惜第二天她到衙门后，就被事情缠上了。

不仅是她，衙门其他人也都忙得团团转。

等她终于能腾出一点儿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当下，陆英急忙去了古道家。

他倒是完全不介意，就是问了问陆英缘何如此。

陆英说了句“公门中事，不便透露”，古道也就不再问了。

倒是暖玉，看到陆英和古道聊完之后，拽着她的袖子就跑。

弄得陆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也没就这么甩开暖玉。

直到已经看不见古道了，暖玉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谢谢你没告诉我爹。”

陆英一开始没明白暖玉什么意思，她晕头转向地忙了月余，现在脑子还有些懵。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暖玉偷窃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做？”

看他们并不像缺钱的样子，陆英实在有些不明白。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暖玉低垂着眸子，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陆英叹了口气，揉揉暖玉脑袋。

“好，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咱们做个约定吧，你以后别再偷窃了。”

暖玉抬头，眼圈有些红。

“嗯！”

“好，那就约定好了，男子汉可得说话算数。”

陆英并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暖玉却是“噗嗤”一笑。

“怎么了？”

“没什么，说好了啊陆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爹！”

“什么不能告诉我？暖玉，说了多少次让你叫义父。”

“义父，您吓到我了！”

暖玉一边抱怨，一边悄悄冲陆英扮了个鬼脸。

“暖玉想让我带他出去玩儿，怕你不同意，就嘱咐我一定不能告诉你。”

陆英说完，冲暖玉眨眨眼，“抱歉了暖玉，我不得不出卖你啦。”

暖玉佯怒地“哼”了一声，跑过去抱住了古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是义父考虑不周。去吧，义父这样，也没办法陪你玩，倒是委屈你了。”

暖玉的小脸儿瞬间就垮了，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那什么，一起去吧。”

陆英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儿后悔。

但是看到暖玉瞬间阴转晴的脸，她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说实话，在古道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里，也没来由地不舒服了一小下。

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古道的腿，陆英拍拍脸，努力挤出个笑容：“三天后我休沐，到时候来找你们。”

“好！”

暖玉的眼睛里，好像落满了星子。

而古道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陆英看呆了。

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笑能好看成这样。

好似积雪消融，万物一下子复苏，散发勃勃生机。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生厉害。

陆英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4

三天后，陆英带着古道和暖玉，在洛水镇绕了一大圈。

把她知道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地方，都带他们逛了个遍。

古道的腿上，放了好多零碎东西。

都是这一路上，暖玉吵着要的。

就连陆英的手里，都拿了不少。

在暖玉拿着陀螺去一旁抽着玩儿时，古道忽然问道：“暖玉开心吗？”

陆英的心，又小小地抽痛了一下。

“嗯，特别开心。那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都笑得快成一条缝了。”

古道咳了一声，“陆姑娘的比喻，倒是别出心裁。”

陆英嘿嘿傻笑，她今天也特别开心。

往日仙风道骨的古道，今天好像下了凡，一下子沾染了不少的烟火气。

让陆英觉得，不那么难以接近了。

“冒昧问一下，古公子，暖玉的爹娘……”

古道转轮椅的手停顿片刻，“故去了。”

“对不起！”

陆英恨不得打自己一下，明知自己不会闲聊，还非得硬扯。

“无妨。”

“那……”

陆英话才起头，就被古道打断了。

“今日多谢陆姑娘，也不早了，便不耽误陆姑娘休息了。暖玉，我们回去了。”

根本没给陆英拒绝的机会。

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冒出了几许失落。

5

之后，陆英又去了几次古宅。

她每次都给暖玉带些小玩意儿，也每次都和自己说，她是为了暖玉才去的。

可每次见到古道的喜悦心情，陆英却完全无法忽视。

她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时，衙门里忽然来了大人物。

她和同僚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他们忙了一个来月的那件事。

其实那事儿也不算大，就是找人。

找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不过，他们并没有少女的画像。只知道，那少女的眉心，有一块酷似心形的伤疤。

他们找了一个月，翻遍洛水镇每个角落，都没找到人。

后来是洛凤山发话了，事情才总算告一段落。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大人物因为这件事来了洛水镇。

陆英打听半天，好不容易打听出这大人物是个王爷。

好家伙，王爷！

她长这么大，连县令以上的官都没见过。

不过，陆英怕自己腿软，到时候丢了人，就打算和洛凤山请个假，理由她都想好了，风寒。

谁知道她还没去说呢，洛凤山居然主动找上她，让她先回去。

陆英瞪大了眼睛，直说：“头儿，您该不会是被谁附身了吧？”

气得洛凤山踹了她一脚，骂她“小白眼儿狼”。

当然，这一脚并没踹实。

陆英笑嘻嘻地借势往外走，谁知在门口撞到了人。

鼻子磕得生疼，她恼怒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过于苍白陌生的脸。

“王爷！”

洛凤山忙不迭跪下，被撞愣了的陆英，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完全没看到洛凤山使的眼色。

“王爷？”

喃喃重复了一遍之后，她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浑身抖如筛糠，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她居然冲撞了王爷！

陆英哭丧着脸，心里暗叹自己倒霉。

“抬起头来。”

陆英战战兢兢抬起头，这王爷居然还在笑。

“这是？”

王爷冲洛凤山努努嘴。

洛凤山垂眸，“回王爷，她是捕快，名唤陆英。”

“明日开始，就让她跟着我吧。”

“王爷，不可啊！”

王爷眼风一斜，洛凤山只得乖乖闭嘴。

“现在先下去吧。”

王爷挥了挥手，陆英浑浑噩噩起身，迷迷瞪瞪离开了衙门。

她没回家，而是去了古宅。

6

陆英没告诉古道王爷的事，只把自己冲撞了一个大人物，以及对方让她明日开始跟着他的事情告诉了古道。

“陆姐姐，你是不是傻，那人明显是对你有意啊！”

暖玉说的话，让陆英一个激灵。

“不可能！”

她的声音都不由尖细起来。

“先喝杯茶。”

古道将一个茶盏往陆英面前推了推，陆英拿起来就咕嘟嘟灌了下去。

“暖玉说的，不无道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今天才第一天见那个劳什子王爷！”

陆英惊觉失言，忙捂住嘴。

古道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道：“否则，你怎么解释被冲撞后他非但不罚你，还让你去他跟前做事？”

“我对他半分兴趣都无，我喜欢的是你！”

陆英吼完这句话后，本来拿着一个茶盏正往嘴里倒的暖玉，被呛得咳嗽不止。

古道也露出了讶异之色。

陆英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她不管不顾地冲出屋子，一个掠起就纵身离开了古宅。

她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其实，陆英也是在暖玉说完那句“对她有意”后，才明白的自己心意。

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暂时……先不去古宅了吧。

陆英第二天去衙门时，眼睛下面一片青黑。

看到迎面走来的洛凤山，她恹恹地打了个招呼。

谁知洛凤山冲她低低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陆英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

王爷竟然派随从来接她，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难不成这王爷真的看上她了？

不会吧？

陆英迷迷糊糊地被带到王爷面前，没想到，王爷居然亲自给她端了杯茶。

“渴了吧，来，先喝杯茶。”

陆英不渴，但是王爷端的茶，她不敢不喝。

可她喝了茶没多会儿，就觉得头晕的厉害。

“王爷……”

“与墨。”

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是陆英最后的印象。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是被捆了起来。

“王爷这是何意！”

陆英话一出口，就被吓了一大跳。

她的声音？！

陆英今年十八，可她现在说话的声音，却和自己十二三岁时一样！

“本王正愁着呢，没想到你就出现了。这洛水镇居然有女捕快，哈哈，真是正中我下怀！”

陆英联想到这王爷为何而来，不禁寒从心底而起。

“这是欺瞒！”

她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可惜王爷完全没感觉。

“与墨，她太吵了。”

“是，王爷。”

陆英立刻感觉嗓子被什么封住，说不出话来。

王爷斜靠在躺椅上，懒懒道：“还差个心形伤疤。”

“是，王爷。”

一个以鬼面具遮脸的人，拿着烧红的老烙铁，走到陆英面前。

陆英双眸因恐惧睁得巨大，不住摇头。

可是那发烫的烙铁，仍一步步靠近了她。

“滋滋”作响声后，有烧焦皮肉的味道飘出。

陆英晕了过去。

王爷嫌恶地皱眉，“给她上点儿药。”

“是，王爷。”

7

“爹，陆姐姐被抓了……”

暖玉一身劲装，单膝跪在古道面前。

“嗯。”

古道的声音，并没多大起伏。

“爹？”

“小玉，你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暖玉咬唇，“为了让爹顺利把我带走，被那些人……”

“乱刀砍死。还有，叫我义父。”

古道一双无神的眸子，静静“看”着窗外。

“不，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爹！为了我，您一手创立的无双楼，所有人，都……就连您……”

当年，无双楼的创始人西风，以无风腿成名于江湖。

无双楼内有十杰、八英、四护卫，皆是能以一敌百的好手。

五年前那场浩劫里，他们都死了。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自此再无西风，只有古道。

“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古道的声音，透着冷酷。

“可是陆姐姐……”

暖玉轻轻拽了拽古道衣角。

“你别忘了，我们最开始接近她，目的就不单纯。”

暖玉慢慢松开了手。

是啊，他们早就打听过了，洛水镇衙门里，心肠最好的，就是唯一的女捕快，陆英。

暖玉之所以扮成扒手，也是为了博取陆英的同情。

他们的计划本来是自那次之后，她再慢慢接近陆英。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陆英竟来到了古宅。

后来的一切，说是无意，其实每一步，都是爹爹计划好的。

就连陆英喜欢上他，都是计划之内。

这么一个容易同情弱者的傻姑娘，碰到刻意卖惨的古道，完全就是被他带着走，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接近陆英，便是为了能从她嘴里套话。

即使陆英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可爹爹何等人物，猜透她的心思，易如反掌。

那一个月，暖玉其实天天悄悄跟在陆英后面。

看着她在衙门忙碌，看着她找人，看着她即便忙成那样，洛水镇有人找她帮忙时，依然二话不说地就去。

暖玉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心软，她几次求过爹爹，可惜，完全没用。

他们的计划才刚刚展开，没想到王爷就来了洛水镇。

不得已之下，爹爹又调整了计划。

却没想到，王爷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居然找人冒充她。

没错，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就是她，暖玉。

8

暖玉又去了衙门，看到王爷一行人，急匆匆乘着马车离开。

她知道，其中一辆马车里，就藏着陆英。

但是她不能去救她。

她只能先跟着他们，然后回去告诉爹爹，再制定下一步计划。

谁知王爷的马车没有继续往京里方向赶，而是去了一个山庄。

暖玉见势不对，就回去告诉了古道。

古道让她带着他，一起去了山庄。

“她给您带来了。”

“好，干得好！”

古道听到这个声音，额角青筋直跳。

陆英被放了出来，她仍在昏迷，额头的烫伤，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一个心形疤痕。

“朕当年真不应该怀疑梅妃，以至于她香消玉殒，连带着朕和她的孩子，也流落民间许多年……”

暖玉的娘，曾是当今圣上宠爱的梅妃。

可惜遭人算计，被圣上投入冷宫。

她便是那时认识的古道，古道创立无双楼后，年少轻狂，就想着去皇宫探一探。

这一探，就遇到了暖玉的娘。

一眼，便误了终身。

二人虽情投意合，但那时，梅妃早有了身孕。

那孩子，便是暖玉。

梅妃不知道的是，她身边的丫鬟早已被陷害她的人收买，是以每次她和古道见面，都被汇报给了那人。

最后，那人带着皇上来到冷宫，正见到她与古道对弈。

皇上龙颜大怒，当场叫人抓了古道和梅妃。

而暖玉，就这么孤零零被锁在了冷宫里。

后来无双楼倾尽全楼之力，把古道和梅妃救了出来。

就在他们再去冷宫救暖玉时，皇上闻讯而至，梅妃惨死，无双楼除古道外，悉数被诛杀。

古道拖着残躯带着暖玉逃了出去。

他苟延残喘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

眼下，机会来了。

无双楼之所以无人敢惹，靠的不止是十杰八英四护卫，还有能杀人于无形的吹箭。

他将吹箭取出，缓缓置于嘴边。

而暖玉，则为他提供皇帝的方位。

“呼”地一声之后，山庄里一片混乱。

古道抬手，欲以掌力送暖玉离开。

他大仇已报，生无可恋。

那只手，却被暖玉死死抱在怀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醒来的陆英，其实已经发现了他们。

她以为古道和暖玉是来救她的，但是没想到的是，在皇帝死后，他们根本就没理会她。

除陆英外，王爷的贴身护卫与墨也发现了他们。

他正要动作，陆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他。

“跑啊！”

趁着现在的混乱，快跑。

暖玉听到了陆英的话，她回头看一眼，正看到与墨手上的刀，砍到她的身上。

五年前的一幕似乎又在她面前重演，暖玉嘶吼着“不”，可陆英的身体，仍然倒在了乱刀之下。

古道一双无神的眸子，只象征性地往陆英的方向“看了看”，他的心，早就给了逝去的暖玉娘亲。

陆英于他，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还是一颗，没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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