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曌解决了继承人的问题以后,她便志得意满。加上年龄增长,开始贪图享乐,又大修宫殿、佛寺。
武曌的面首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年少美姿容,常傅朱粉、衣着华丽。武三思为首的武氏族人都争着追捧他们,甚至为他们执鞭牵马。
当时,武曌已经进入暮年,老病缠身的她长时间不能上朝,对朝政的控制力下降,她将二张兄弟当做耳目。二张兄弟逐渐插入朝政,独揽朝政大权,欺负朝廷命官。御史大夫魏元忠看不下去了,经常弹劾禀奏二张兄弟的罪行,一碰面就当面痛斥他们。
有一次,也不知道二张兄弟做了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魏元忠又说了他们。张昌宗听不下去了,就跟他大吵,幸亏张易之劝解,把他拉走了。
张易之:六郎,何必跟那个老臣争吵呢。这样只能证明我们做的是错的,他魏元忠是对的。实在是不值当啊。
张昌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家伙有多可恶!每次我都能忍了,可这次他竟然骂我们是“禁脔”、“玩物”,真是气死我了!
张易之:可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张昌宗:可我就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走出去的话,要我们那些兄弟怎么笑话我!
张易之:哼!说到底还是我们权力不够大。要是像女皇的身份那样,谁还敢说什么?哪个人见我们不都得俯首称臣,怎么会有他魏元忠嚣张的份!
话说这张易之本是随口一说,张昌宗就当真了。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心”就是这个理。他想起了之前有人给他相过面,说他以后会大富大贵。再者,他也有“莲花六郎”的称呼,莲花本就是圣人的象征。经张易之这么一说,他就更坚信自己有那个命了。
张昌宗:那我们就把天下变成姓张的吧。
张易之一听,吓得感觉捂住了张昌宗的嘴。环顾了一下四周,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谨慎开口。
张易之:你不要命了?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心里想想就好了,怎么还说出来。
张昌宗:难道哥哥就甘愿当那老太婆的“禁脔”吗?
张易之:我,我当然不愿意!可是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又没有女皇的政治头脑,怎么管理大臣?那些大臣怎么服我们?
张昌宗:如果是这个的话,哥哥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些年跟在女皇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也学到一点。
张易之:那就太好了。我是不懂这些,全听六郎的。
张昌宗:此事若是能成,我封你为一品骠骑大将军!
张易之:骠骑大将军是从一品。
张昌宗:哎呀,反正就是把所有兵权都给你的意思。
张易之:骠骑大将军也不错,武官的最高职位。
张易之:只是,你让我作些诗词歌赋,或是问我一些男女阴阳交合之术还尚可。
张易之:若是让我领兵打仗,你老哥我这身板不够当炮灰的了。
张昌宗用非常鄙视的眼神,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张昌宗:谁让你真的去啊。
张昌宗:你只需要坐在军营里面指挥就行,打仗什么的就交给手下人去做好了。
张易之:听起来还蛮威风的。那我们第一步该怎么做呢?
张昌宗:打压反对我们的,扶植我们自己的势力。
张易之:第一个对象是魏元忠吗?
张昌宗:想不到哥哥这些天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张易之:跟六郎比,我这点根本不够看的。
张昌宗:这个事不能由我来说,因为我今天刚和那老家伙吵完架,肯定会被人认为是故意诬陷。
张易之:那就交给我吧,我来说。我今天又没有跟人吵架。
要想说得话有分量,必须要有证人。那个证人还必须是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是,张易之找到凤阁舍人张说,并威胁他,让他诬陷魏元忠。张说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当面指证魏元忠。
寝殿内。
张易之:皇上,五郎最近听到一句不中听的话。
武媚娘:哦?是谁没有巴结你,反而痛斥了你吗?
张易之:那是六郎,不是我。
武媚娘: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倒是想听听。
张易之:天子年老,应该挟持太子做个能长久保持友谊的朋友。
武媚娘:这谁说的?
张易之:是御史大夫魏元忠对司礼丞高戬所说的话。
注:高戬是太平公主的情人,后面会讲到。
武媚娘:谁是证人?
张易之:凤阁舍人张说。
武媚娘:我不能听你的片面之词,让他们来这里当面对质。
张易之:是!
可张易之这一步棋是走错了,他低估了张说。张说一看魏元忠一身浩然正气,就不忍心诬陷,直接说了实话。
武曌也不好决断,只好第二天在朝廷上公开辩论,自证清白。由于没有证据证明清白,魏元忠被贬了官。
武媚娘:张说这个人,反复无常,不堪重用。
也把张说给贬官了。
此后二张更加放肆,贪赃枉法,御史台弹劾禀奏,诏令宗晋卿、李承嘉、桓彦范、袁恕己审查,但司刑正贾敬言观察武曌心意,禀奏张昌宗强行购买他人货物,罪刑判为赔偿财物。
御史中丞宋璟亲自带人逮捕张昌宗入狱。李承嘉、桓彦范一同向武曌进言,说张昌宗贪占赃款四百万,还应该罢官。
张昌宗却扬言。
张昌宗:我对国家立有功劳,不应该罢官。
武曌向宰相们咨询,内史令杨再思说张昌宗主持炼制药物,女皇吞服很有效验,是个功劳最大的人。武曌立即诏令释放了他,把罪行推到他的哥哥张昌仪、张同休身上,都降了职。事后,武曌让张昌宗到宋璟府上道歉,却被宋璟拒之门外。
有一次,武曌的孙女永泰郡主李仙蕙(李显的第七女)因和丈夫武延基(武承嗣的嫡长子)和邵王李重润(李显的长子)一起私下里议论二张擅自干政之事。被二张无意间听到,张昌宗跑去添油加醋地告到了女皇面前。
张昌宗:皇上,有人竟然说你老到无用了,只顾享乐,让我和哥哥擅政!
武媚娘:谁说的?
张昌宗:就是永泰郡主和他的驸马,以及邵王殿下。
武媚娘:竟敢如此大胆!
张昌宗:是啊,还不止如此呢!
武媚娘:还说了什么?
张昌宗:说你……我不敢说。
武媚娘:说出来,朕恕你无罪。
张昌宗:说你……老牛吃嫩草,不知羞耻!还抢他们李家的皇位,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武媚娘:好,好,很好!
武媚娘:来人呐,传太子李显觐见!
太监小德子慌忙去东宫传达旨意,李显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李显:母皇。
武媚娘:都是你养的好儿女!
说着就拿了手边的奏折往李显身上砸,李显也不躲。捡起奏折整理好后,就往桌子上放。
李显:请恕儿臣不孝!不知儿臣的儿女们做错了什么让母皇如此动怒。
武媚娘:你不知?好啊,朕来告诉你。仙蕙和她驸马,以及你的长子,他们三个私下里议论昌宗擅政一事,可属实。
李显:这个……儿臣不知。
武媚娘:你认为他们该当何罪?
李显:应该……既然逆子逆女做了如此大不敬的事,就应该从重处罚。
武媚娘:从重处罚,好一个从重处罚!那就交给你亲自办了。可别让朕失望啊,显儿。
李显:是!儿……儿臣告退!
李显额头冷汗直流,手心都掐出血来了。出来后赶紧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他很害怕再一次被贬。好不容易当上太子,不能再有差错了。
回去后赶紧把儿子女儿叫到跟前,不免哭诉一番。忍痛把儿子和女婿按律处斩了。由于李仙蕙怀孕,才幸免于难。
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哥哥被杀,李仙蕙大哭了一场,就病倒了。虽然武曌免了她的死罪,但却限制了她的自由。终日郁郁寡欢,最后难产而死。死前十七岁,后来李显复位了,追封她为永泰公主,陪葬乾陵,成为中国古代史上第一个号墓为陵的公主。
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了太平公主。听说侄子被杖杀,还是李显亲自执行的法令,李令月便跑到李显跟前质问。
李令月你为什么要把重润他们杀了?
李显:我也不想啊,可他们私议内帏之事,母皇把我叫到跟前,痛骂了我一顿。
李显:我不杀他们,难道要连累我们一家再被贬一次吗?
李令月他们说错了话,何至于被杀?最多打一顿,做做样子就行了。母皇又没有说让你杀他们。
李显: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母皇就是想让我犯错,然后她好把皇位传给武家那些人。
李令月不是的,母皇既然定了你是太子,就不会再变了。
李令月如果她要是敢废了你,我第一个不同意,还有四哥,那些大臣都是支持你的。
李显:虽说是这样,保不准哪天又出现变数,就像这次的事一样。
李令月要不,我们起兵反了吧。
李显吓得赶紧捂住了李令月的嘴,把她拉进了屋里。
李显: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现在时机不成熟,我们还要忍耐。
这时,韦柔儿走了过来。
韦柔儿:是啊,你哥说得对。我们现在需要忍耐,那么久都忍过来了,还差这几天。
李令月哼!忍忍忍,就知道忍!你们可以忍,我可忍不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两件事不仅跟大臣结怨,也使得武曌传位太子的形势发生逆转,引起了政局的复杂化,武曌母子、君臣关系也因此空前紧张起来。
一千年后,永泰公主的墓道尽头,有一副死人骨架歪斜地坐在墙根,是二十多岁的男人骨架。这个一碰即散的骨架,最初被发现时,手里拿着一个龟甲,上面刻着“之闵永泰,生生世世……”
他是当时初唐诗人宋之问的堂弟宋之闵。宋之问很有才华,很巴结二张兄弟,也很受武曌赏识。由于堂哥的原因,宋之闵认识了李仙蕙,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本应该是美好的姻缘。
谁料,武曌为了促进武李两家的关系,让李仙蕙下嫁家族落败的魏王武延基。宋之闵把对公主的感情藏在心里,直到两年后听到公主的死讯。他寻到陵墓,掏了一个洞下去,整日不吃不喝,只枯坐在墓中,状如身心俱死。他好心的朋友只好将洞口掩埋,成全了这位痴情的男子。
生不同寝,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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