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李令月因海棠花而想起和薛绍的过往,一时急火攻心,血气上涌,口吐鲜血,从而晕了过去。
武攸暨很是着急,想着是旧疾复发。一边抱起公主往房里去,一边喊人来。左右不是法儿,府中也没有医者。便向管家问了医馆的地址,让碧玉去请了郎中来看,自己在床边守着。
说来也奇怪,郎中竟然看不出病因。只说是可能挺过三天三夜,若是醒来便无事了,若是醒不过来,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众人离开后,独留武攸暨和李令月在房中。武攸暨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明明是恨她的,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儿,现在她快要死了,自己却开心不起来。或许是春妈妈的嘱托吧,又或是孩子们需要一个母亲……
武攸暨:公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一天,两天……
从李令月那天昏迷起,整整两天,武攸暨衣不解带的照顾。没有什么胃口吃饭,连水都不想喝。看着驸马这样消沉,碧玉也很是担心。怎么说碧玉也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公主的半个娘家人。这对“君臣”夫妻的情路也是坎坷,互相恨着对方,又莫名其妙地两颗心彼此相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公主又昏睡不起,真是苍天不公!
碧玉:驸马,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碧玉: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啊。
碧玉:若是公主醒来,肯定要怪奴婢偷懒、不尽责。
碧玉: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奴婢来守着公主。
武攸暨:我没关系的。
刚要起身去喝口水,结果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眼睛看东西也变得模糊起来。“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吓得碧玉赶紧叫人来把驸马抬到别处休息。
一夜无语,四更的时候,李令月口中呢喃着,碧玉以为是公主醒了。结果空欢喜一场。
碧玉:公主,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碧玉:你说过的,要给我指婚,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仿佛听见碧玉的唠叨,李令月美美地恬睡着,像个玩累了睡着的孩子一般,恬静、美好。看着公主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碧玉才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困了,也迷迷糊糊地入梦了……
一声鸡叫划破黎明,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久违的光亮如潮水般的涌进,刺痛了她的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地蹙着眉、紧闭双眼,条件反射地用手遮挡了眼前的光亮。突然发觉什么不对,猛地坐起身来,打量这房间。
房内古朴、简约。不像闺阁女子的房间,有书籍字画,也不像男子的房间,有刀剑兵器。这房间唯一两处显眼的地方就是床前不远处有一个漂亮的梳妆台,梳妆台旁边是大的雕花铜镜,铜镜足有一人多高。这哪里像是公主应该有的卧房啊!
李令月起身,走到铜镜前,诡异一笑。
李令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太平公主了!
碧玉醒来,伸了一个懒腰,下意识地摸了摸床边,竟然没有人了!以为是自己还没有睡醒,所以才会出现公主不在床上的错觉。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公主确实不在床上了。
碧玉:公主呢?
一下子困意全无,猛地站起身来。公主什么时候不在床上的?她太粗心了,怎么就睡着了,她要怎么和驸马交代?是被人劫走了吗?还是已经被……
她不敢多想,转身就要冲出门去,就听见背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厉呵。
李令月站住!
碧玉:公——
欢喜地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李令月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那是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附体的眸子。
碧玉倒吸一口气,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却要强作镇定。再偷偷抬眼看时,公主只是微微颔首,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这是碧玉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公主的睥睨,吓得她生生地把“主”那个字吞到肚子里去了。
李令月这里是哪里?
碧玉:啊?
李令月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碧玉:这里是曾经的薛府啊,公主不记得了吗?
李令月不记得了。
碧玉:可能是昏迷得太突然,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还没有回过神来。
李令月你叫什么名字?
碧玉:我之前叫皖碧,公主你说不好记,便改成了碧玉。
碧玉:公主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碧玉: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李令月你先出去……
李令月(她好吵啊。)
碧玉:公主,你真的忘了?你叫李令月啊。
太平公主的声音骤然冷厉。
李令月本宫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李令月本宫自己叫什么自己还不清楚?
李令月出去!
碧玉:公主……
她很关心公主,但又不敢违逆她的话,因为总感觉此时的公主,身上有股很凌厉的气势。
李令月还不出去吗?
碧玉:是!奴告退!
看着李令月猩红嗜血的眸子,碧玉打了一个寒噤。那个样子像是要把她身体里的灵魂抽出来撕碎似的。
碧玉连连摇摇头,她否定了这个想法,肯定是公主刚醒,心情不太好。她不惹公主就是了。
可是,话说回来,公主怎么会失忆呢?头部又没有受过伤。最重要的是,公主竟然性情大变。以前的公主最多只能算是刁蛮任性,偶尔耍些小心机,待下人还是很宽厚的。
现在的公主,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必须告诉驸马才行。
碧玉走后,房间里独李令月一人,她站在铜镜前,怔怔地看着出神。良久,她冷笑着说道。
李令月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竟然不会打扮……啧啧……
李令月衣品也那么差劲……
李令月咦……这都穿多久了,竟然有味道了……
李令月也不知道换……
李令月闻了一下衣服,一副嫌弃的样子,快速脱了外面的长衫,翻箱倒柜,竟然找出了一套新的绛色广袖黑色古纹流仙水襦裙,镂空的灰色逶迤拖地的外罩衫。随即换上,大小刚好,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李令月嗯……不错不错。
穿好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上前像是普通的民家妇人,穿上后才有点公主的样子,感觉浑身的气质都变得魅惑妖艳了许多。
李令月好像好少点什么。是什么呢?哦对了,妆容!
梳了一个垂云髻,轻施粉黛,罥烟眉,樱桃口,梅花妆。清纯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带着清纯。
看着镜中自己,李令月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整了一下衣服。就看见武攸暨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也不行礼,二话不说,直接就来了一个拥抱。
李令月是一愣,呆呆地僵着站在原地,随即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力道越来越重,让她惊醒过来。而武攸暨浑然不知,仿佛是长松了一口气。
武攸暨:你没事真好。
李令月一把把武攸暨推开,怒道。
李令月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武攸暨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平时的他是谦逊有礼的。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怕了,怕李令月离开他。才会这般失态。连忙收拾好情绪,拱手屈身行礼,唱了一个大诺。
武攸暨:驸马都尉武攸暨,参见公主!公主可安否?
公主双眉微颦,半天不答话,他觉得自己说得可能欠妥,遂又补充道。
武攸暨:见公主醒来,攸暨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尊卑,还请公主恕罪!
李令月笑着,语气中全是疏离之感。
李令月原来是驸马,我当是谁。我不怪你,你起身吧。且看看我这身装扮如何。
武攸暨才敢抬头,对上公主的眸子。刚才进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在意到公主的样子。如今一看,果真如普度众生的仙子般。
她肤白胜雪,粉面含羞,妙曼的身姿如花开瓣颤般迷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在她的华服、举手投足间肆意流泄,让人身不由己地臣服于她不动声色的威仪和绝色中……
这世间貌美的女子大有人在,但这种有美貌有气质的,却是凤毛麟角。
武攸暨:美!貌若西施,赛过楚女。
武攸暨毫不吝啬夸赞。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自然是心底里的话。
李令月嘴巴倒是甜得紧。
武攸暨:公主感觉身子比着前时日可还安好?可有不适?
李令月我很好啊。
武攸暨:那就好。
李令月碧玉刚刚是不是去找你了?
武攸暨:回公主,她确实找过我。
李令月都说了什么?
武攸暨:说你醒来了。
李令月还说了什么?
武攸暨:没了。
李令月真的?
武攸暨:嗯。
李令月罢了。那你从刚刚进来,有没有感觉我与往常有什么不对劲。
武攸暨:变得自悲、孤僻了。
李令月哦?从何看出?
武攸暨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而言。
武攸暨:从前,公主自恃貌美,不愿梳妆打扮,认为是掩盖了自己的容貌。
武攸暨:待人也宽和,虽然有过大的伤痛,但却常常眉眼带笑。
武攸暨:现在,公主擅粉饰,问人的看法,实在是不自信的表现。
武攸暨:而且,公主眉宇间的忧愁又重了几分,极易发怒。以怒来掩饰自己的。
李令月如果我说,我不是李令月呢?
武攸暨:你……确实不像。
李令月想不到你还能从面相看出端倪。真是深藏不露!
武攸暨:不敢。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令月……
说得头头是道,我当你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
武攸暨:公主怎么了?
李令月带你去一个地方。
武攸暨踌躇不前,担忧地说。
武攸暨:公主,你刚醒,应该多休息。
李令月我都已经躺了三天了,再躺下去就要废了!
说着就拉着武攸暨往外走。武攸暨心中带着许多疑问,无奈何,只得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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