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番外3·命太硬

世人皆以为，皇后以高龄之躯拼命产下嫡皇子，可政筠听得清清楚楚，崇博记得明明白白，当时桑格说

桑格：母子平安。

悲伤过度昏厥的政筠，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太医院和接生婆都寻来问话。他们跪了一地，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但再三表示，皇后当时的确是顺产生下了嫡皇子。

但皇后这般看似平安无事，突然大出血的病症，民间也偶有发生，医学典籍上有记载，在这紫禁城里所存有的晋代妃嫔的病例中，也可翻查到一例。

万能角色：世人多以为产妇多在分娩过程中因严重撕裂失血而亡。

万能角色：却不知即便顺利分娩后，产后一两个时辰也是存在危险的。

太医瑟瑟发抖，但他的天职不允许他糊涂，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太后

万能角色：臣等通常不会立刻离开，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发生的病例实在太少。

万能角色：很多人不以为然，甚至大部分人并不知道。

万能角色：但……这样凶险的病例，一旦发生，几乎回天无力。

政筠绝望地闭上眼睛，秋依便吩咐屏风外的人都退下，而他们现在都是戴罪之身，皇帝杀不杀，仅在一念之间。

王政筠博儿呢？

政筠仅仅问这三个字，心也像被撕碎了的疼。

秋依：还在坤宁宫。

秋依哭得嗓音沙哑，气息微弱地说

秋依：皇上一直不肯离开娘娘，他的龙袍被鲜血染透，小李子劝了很久。

秋依：最后以要为皇后保护遗容为由，才劝得皇上把衣裳换了。

秋依：从皇上身上脱下的衣裳，血都干结了，而皇上始终一言不发。

秋依：待娘娘的遗容整理好后，他又回去了。

王政筠秋依，这孩子会不会挺不过去？

秋依：娘娘……

秋依顿时崩溃，掩面大哭

秋依：不会的，不会的……

王政筠金朝的命数啊，真的都要被女人左右吗，可是这天下，又给了我们女人什么？

政筠痛不欲生

皇太后哭泣，秋依也哭泣，慈宁宫里几时这样乱过，来传话的小宫女，红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实在没法子，闯进道

万能角色：启禀太后，乾清宫李公公传话来。

万能角色：说皇上要将皇后娘娘的梓宫停放在乾清宫中，李总管不置可否，来求太后示下。

王政筠皇帝想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办。

政筠说

王政筠他有这个资格，皇后更是。

政筠叹了一口气

王政筠这孩子，一定会是皇太子，博儿等了这么多年，便是再等承禧再诞嫡子。

王政筠我希望他将来能独立自主，日月凌空，普照大地。

王政筠便赐名为曌，依字辈宸，便唤宸曌。

王政筠宸曌出生便没有了娘，把他送去贵妃和皙妃那里养着吧。

王政筠让她们两个一起养，好好养。

王政筠待皇后两年期满，便晋贵妃为皇贵妃，统领六宫，皙妃为贵妃，协理皇贵妃。

众人跪下称是。

捧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政筠深深呼吸，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起一旁泣不成声的秋依

王政筠不能哭了，先把眼泪收一收，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为博儿撑着朝廷的事。

秋依晃晃悠悠爬起来，见政筠径直走向妆台，一面道

王政筠宣礼部和宗人府的人来见我。

此刻，紫禁城里除慈宁宫外，上至乾清宫，下至角落里太监宫女的屋子，全都挂上了白幡、白灯笼。除太皇太后，所有人都穿上了孝服，连重华宫里的小公主小皇子们，也不例外，而宸曌，则出生便被册封为皇太子，依照皇太后之言，送去给敬贵妃和皙妃共同抚养。

储秀宫里，琅嫆呆滞地坐在镜子前，薇禾抱宸曌站在她身后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

薇禾：娘娘，内务府的人都在等您示下，太子也在等着您，您先把孝服穿了吧。

琅嫆抬起头

林琅嫆：穿孝服？养太子？

林琅嫆：薇禾……皇后娘娘走了……

琅嫆用力地摇头，眼泪横飞

林琅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是那么好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皇后和琅嬛已经成为了琅嫆心灵的支撑，这宫里底下的妃嫔和奴才们，未必真正服她，未必不在私底下算计她，就连皇帝对自己的感情，就连同情和怜悯都不是纯粹的。

但是这么多年，只有皇后和琅嬛，始终支持她，信任她，处处维护她的体面和威严。

琅嫆看了一眼薇禾怀里的太子，刚出生的宸曌，是那么漂亮可爱，琅嫆的心里燃起了希望，期待着小皇子像他的哥哥一样，愿意和自己亲近。

琅嫆站起来，从薇禾怀里抱过宸曌，道

林琅嫆：承禧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宸曌的。

林琅嫆：琅嫆会好好照顾他，爱他，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北边的宫苑里，惊闻噩耗，众妃嫔到这会儿也没缓过来，前头只是派人吩咐说，皇上不许任何人前去哭灵。然后内务府送来了孝服，在里里外外挂上了白幡白灯笼，接着就没人来管她们了。

可众人不敢吭声，甚至不敢随便哭泣，连平日里爱说话的彤夫人，也呆滞地坐在皙妃屋子里，吓得脸色发青。

顺妃穿着素白的孝服来，乌黑的发髻上不饰珠翠，仅以白绳绾发，琅嬛红着眼睛说

吴琅嬛：你去帮帮贵妃娘娘，必定有很多事要忙。

吴琅嬛：我也算是能出月子了，你们实在忙不过来，我也来帮忙。

顺妃连连点头，她心里虽不悲伤，但也吓得六神无主，一切来得太突然，谁能想到，注定无人能取代，无人能撼动的佟皇后，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顺妃—宇文氏：我来看看姐姐，这就要去储秀宫领差事。

顺妃道

顺妃—宇文氏：姐姐先养着身体，姐妹们也都随时待命。

顺妃—宇文氏：照规矩是要去哭灵的，只是皇上现在还没缓过来。

彤夫人抽抽搭搭说

彤夫人：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

琅嬛是得到过皇后恩惠和帮助的人，是从府邸就跟着皇后办事的人，那温柔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被彤夫人这么一说，又禁不住捂着脸哭出声

吴琅嬛：娘娘，老天爷啊……

宫里的角角落落，但凡受过皇后恩惠，念着承禧好的人，都忍不住眼泪，只有乾清宫和坤宁宫静谧无声，皇帝不允许任何人哭，他不想任何人吵着承禧。

乾清宫里准备着皇后的梓宫棺椁，穿戴整齐的承禧安静地躺在床上，负责遗容的宫人，为皇后擦了粉黛，看起来和往日熟睡时没什么差别，崇博一直坐在脚踏上，脚踏上还有擦不净的血迹留存，他的耳边，一直反复着那“滴滴答答”的声响，是鲜血流淌的声音。

除此之外，崇博脑中一片空白，不想哭，也哭不出来，似乎不愿承认承禧已经离开的现实，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本能地抗拒这件事，可是耳边滴滴答答的声音，始终徘徊不去，天色渐黑，没有人敢进来点蜡烛，崇博意识到视线模糊，陡然生出恐惧，他不要黑夜，他不要看不清承禧的容颜。

可是小李子哭着说，点太多的蜡烛，会让屋子里十分燥热，燥热对娘娘的玉体会有损害，内务府已经开了冰窖，要取冰来保存娘娘的玉体。

崇博静了片刻，却问

皇甫·崇博：会冻着她么？

小李子伏地哭泣

万能角色：皇上、皇上……娘娘已经走了，皇上，您要振作起来。

崇博道

皇甫·崇博：你小点声，别吵着她。

万能角色：乾清宫已经准备好了娘娘的梓宫，皇上，请娘娘入殓吧。

崇博缓慢地爬起来，跪在脚踏上，捧起承禧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皇甫·崇博：小李子，把朕也一道入殓。

万能角色：皇上！

皇甫·崇博：朕，活不下去。

皇甫·崇博：她一个人去了那里，朕不放心。

小李子结巴着

万能角色：皇上，您千万别这么想，皇上，还有太后，还有、还有小皇子小公主……

皇甫·崇博：可她只有一个人。

万能角色：皇上！

皇甫·崇博：小李子。

崇博说

皇甫·崇博：是我的命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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