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肆虐了半天的大风渐渐平静，然九州清晏和接秀山房的事，已乘风散入圆明园每一个角落。

凝春堂中因天气放晴，皇太后出来透口气，一面听华嬷嬷将今日的闹剧说明，冷冷一笑道

皇太后—周氏：她又要依样画葫芦，让仪贵嫔步宣贵妃的后尘？

皇太后—周氏：宣贵妃有罪，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仪贵嫔哪里碍着她了？

华嬷嬷欲言又止，皇太后又道

皇太后—周氏：为了崇焘？她还是怀疑仪贵嫔？

华嬷嬷：丧子之痛无人能忍，贵妃娘娘想要给十三皇子一个交代，也是情有可原。

太后面色沉沉，凝视华嬷嬷，半晌道

皇太后—周氏：若真是仪贵嫔作恶……岂不是我的过错？

华嬷嬷等皇太后这句话好久，这时忙道

华嬷嬷：这没道理，那宣懿皇贵妃的错怎么算？

华嬷嬷：可是皇上当初自己喜欢上上官庶妃，把人留在身边的。

华嬷嬷：太后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可好，不要插手这件事。

皇太后—周氏：插手，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插手的能力吗？

皇太后冷冷一笑，打量着华嬷嬷道

皇太后—周氏：你的心向着永润，你暗中帮着王政筠，以为哀家都不知道吗？

皇太后—周氏：你早就不是从前忠心耿耿跟着我的那个人了。

华嬷嬷也有年纪了，和太后一样是两鬓斑白的人，主仆一场几十年，彼此比谁都了解对方，她刚要颤巍巍跪下表白忠心，皇太后却又道

皇太后—周氏：我也知道，若非你，我和永润母子之间的关系，早就完了。

华嬷嬷：主子……

皇太后—周氏：我老了，折腾不动了。

皇太后目色凄凉

皇太后—周氏：可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这一刻，华嬷嬷有些不明白皇太后不甘心什么，但她仿佛迷茫地看向远方的目光里，有着最初的期待和憧憬，可又似乎不完全是。

天地一家春中，小六和安婉趴在床边，看着政筠给弟弟换尿布，政筠笑话她们

王政筠哪有做姐姐的盯着弟弟看得，崇洵要害羞了。

小六却一本正经

恪淑公主：母妃，等我学会了，我来照顾弟弟，像崇博哥哥照顾我一样。

恪淑公主：母妃就不用操心了。

政筠搂过女儿亲了亲，安婉凑上来也要母妃亲亲，但此时湘妃派人来找小姐儿俩，蒸了她们爱吃的虾饺，政筠便让孩子们玩去，她专心哄崇洵入睡

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政筠转身看，见是皇帝站在那儿，便是嗔笑

王政筠皇上怎么不出声呢，还好臣妾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甫·永润：你要说什么？

王政筠自然是丈夫的坏话，哪个女人不在背地里说自己男人的坏话？

永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上前来要看看孩子，被政筠推开说

王政筠身上冷冰冰的，暖和些再来看，孩子睡了，皇上想看多久看多久。

她拉着永润的手往明窗下暖炕上坐了，很自然地弯腰要为永润脱靴子，好让他坐得自在些，可永润却拦住了，自己利落地脱了龙靴，盘腿坐了起来

政筠手里捧着他脱下的外套，稀奇地打量着皇帝，惹来永润嗔怪

皇甫·永润：瞧什么，才半天功夫就不认得朕了？

王政筠臣妾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哪一回不是来了就懒懒的。

王政筠巴不得茶水都送到嘴边伺候，怎么今天这样好心情，连靴子都自己脱？

皇甫·永润：你赶紧也来坐下，既然知道朕有事而来。

政筠放了衣裳洗了手，从门前接过一笼蒸饺，是湘妃那里送来请皇帝用的，自己也跟着吃了几个。屋子里有饺子的香气，还有醋的酸味，皇帝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政筠，不禁笑

皇甫·永润：你都要把整只饺子泡在醋里了，还吃得出原来的味道吗？

王政筠怀上崇洵后，就爱吃酸的，现在也是。

王政筠人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皇甫·永润：身体可还好？朕的意思你再养两个月才是，怎么这么快就出月子了。

政筠放下筷子不动

王政筠皇上有事儿就吩咐吧，咱们不绕弯子。

皇甫·永润：朕不是要阻拦你做什么，朕就是想知道，你确定仪贵嫔做了那样的事吗？

皇甫·永润：你若有证据，哪怕一个小太监的证词，朕都……

皇帝忽然停了下来，政筠倒是听得入神，不禁也跟着顿了顿，自己问道

王政筠皇上要怎么样？

永润叹了一声

皇甫·永润：你有证据了？

目光交汇，两人的眼珠子里只有彼此，政筠抿了抿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开口便是说

王政筠皇上就没查过崇焘到底怎么死的，您真的把他当做是一场意外是吗？

皇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政筠的目光，说道

皇甫·永润：是朕的不是，可朕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仪贵嫔

皇甫·永润：朕眼里不过是个矫揉造作故作柔弱的女人罢了，求的不过是一份恩宠。

王政筠淑靖皇贵妃死后，皇上查过的，那阵子景贵妃与她往来密切不是吗？

王政筠虽然这不足以成为证据来指征仪贵嫔。

王政筠可臣妾不是衙门里的官老爷，不是刑部的大人。

王政筠臣妾心里要怀疑谁，并不需要证据。

永润的神情沉重严肃，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听政筠把话说完

王政筠可臣妾也不能轻易判人生死，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能那么残忍。

话越说越远，指不定连慧敏皇贵妃当年的事也要挖出来，永润摇了摇头道

皇甫·永润：朕不是来否定你的怀疑，你不要误会朕与你的立场相悖。

皇甫·永润：更不是来问你要证据，更不可能来包庇仪贵嫔。

皇甫·永润：但你若有证据的话，朕立刻就能达成你的心愿，哪怕……

王政筠皇上，臣妾没有证据。

政筠给出了答案，她当真不愿让恪淑再重复一遍当初的事，甚至不愿让永润知道恪淑经历了那样的事，她只希望女儿能忘记这一切，哪怕将来长大了心里还惦记着，但那个时候仪贵嫔必然罪有应得，该死的死，该关起来就关起来，对恪淑对十三都是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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