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的尊严

政筠若立刻应承，便显得她知道什么似的，可政筠还真找不到该有的姿态来应对皇后这些话，但皇后仿佛不在乎政筠如何表现，自顾自地说着

孙秀容：今日你没有邀请仪贵嫔的家人来，我挺高兴的。

孙秀容：不然她的家人若是列席，我一定就不带崇祚来了。

王政筠你是说小周夫人……

孙秀容：不要提那个人。

皇后打断了政筠的话，干脆地说

孙秀容：你记下了，不论是圆明园、紫禁城。

孙秀容：不论是出巡在外，从今往后都不许那个女人靠近皇家半步。

孙秀容：除非有一天我死了，不然我永远也不想见到她。

政筠知道，皇后除了与策二爷的感情缱绻纠葛，处理其他的事一向利落果断，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根本容不得人说不。

孙秀容：那个女人勾引我父亲在私宅鬼混，把我家里弄得鸡犬不宁。

皇后眉头紧蹙，竟毫不遮掩地就说出来了

孙秀容：本宫没杀了她，已是仁慈。

政筠的心突突直跳，虽然是该对这样的事表现出惊愕，但其实她心虚的，是小周夫人与孙大人苟且虽错，真正把这件事抖落出来的，却是她和如姝

皇后当然不会知道是慕容家的人查出这件事，也从没想过政筠一早就知道这些事，她只是恨道

孙秀容：更可恶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还撺掇本宫的父亲来给本宫试压。

孙秀容：我一时糊涂帮了她一把，不知给你添了多少麻烦。

政筠忙道

王政筠没有的事，臣妾一直好好的，娘娘对臣妾向来诸多支持

皇后摇头道

孙秀容：之前我扶持仪贵嫔给她机会。

孙秀容：就是听了我父亲的话，当时的犹豫果然是对的，也不必现在后悔。

政筠觉得愧疚，不明所以的愧疚，除了策二爷的事，皇后一直光明磊落明辨是非，或者私心来说，皇后一直是向着自己的，所以策二爷的事之外政筠没道理觉得人家不好，而策二爷早就故世那么多年了

皇后已笑道

孙秀容：好在宫里也没出什么事，仪贵嫔就撂在那儿吧。

孙秀容：看在七公主的份上，我不打算和她计较。

孙秀容：但若她再要生事……

后面的话，皇后没说，但一股子仿佛中宫正室才有的气势，从那明晃晃的凤袍上蒸腾而起，这似乎是政筠第一次感觉到皇后身为中宫的威严

她仿佛忽然清醒了什么似的，在纯孝皇后故世后这么多年里，也许她心里并没有再认同过皇帝有正室。所以的尊重和礼节，当真只是表面所见的而已

孙秀容：这事儿原本难以启齿，我恶心得两天没睡着。

皇后长长一叹，对政筠笑道

孙秀容：意外的说出来了，反而松了口气。

孙秀容：大概是不必再被这么龌龊的事绑缚，心里头就畅快了。

王政筠臣妾必定保守秘密，请娘娘放心。

政筠满心愧疚地说着这些话，分明这秘密就是她捅出来的。

孙秀容：我自然信你的。

皇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服饰没有不妥之处，便道

孙秀容：没事儿了，与你交代清楚我就没心事了，这宫里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

孙秀容：这些日子你不管事，我觉得好烦躁。

孙秀容：荣妃仪贵嫔都不靠谱，敦贵嫔又唯唯诺诺。

孙秀容：等过了年，重新把宫里的事交给你吧，我实在没那个心力。

政筠心里很乱，前几日与皇贵太妃一番促膝长谈，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些，可皇后今日这样的坦率，又让她觉得迷茫，正如之前那些事乱糟糟地在盘踞在脑子理不清，政筠知道自己现在，是被各种各样的欲望纠缠着。

孙秀容：回去吧，客人不见你，要奇怪了。

皇后笑着往外走，政筠却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皇后身上有什么，是政筠曾经拥有，但现在好像很难再找回来的东西。

这一边，凝春堂的人并没有把病倒的仪贵嫔送去皇太后身边，仪贵嫔已经回到九州清晏，皇太后那边的人似乎只是为了让姝贵妃难堪，至于仪贵嫔的死活并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自然皇太后更不会在乎。

慧云守着慢慢苏醒的仪贵嫔，含泪道

慧云：娘娘，奴婢在天地一家春听得几句，您不能再激怒动气。

慧云：指不定下一次晕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仪贵嫔木讷地转向她，动了动双唇想说什么，可嗓子干涩没能发出声，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等慧云搀扶她起身，为她喝下一口水，仪贵嫔才咳嗽了几声缓过一口气，问道

周颐洁：我要死了？这到底是什么病，没得治了？

慧云：奴婢隐约听得几句，若是您从今往后能安神静气地养着。

慧云：还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可若再一次次地动怒晕厥，就、就难说了。

仪贵嫔凄惨地笑着，身体又微微地颤抖，可她怕死她不愿就这样死去，猛地就克制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看着颤抖的双手恢复平静，但又忍不住紧紧抓住了慧云的手腕，恨道

周颐洁：哪怕死，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周颐洁：本宫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

慧云：娘娘……

周颐洁：今天谁都高高兴兴的，只有我孤零零的。

仪贵嫔抽噎着

周颐洁：为什么别人有的，我都没有。

这是一个死胡同，慧云早就觉得主子走不出来了，正如世上有善恶，善良的人永远无法明白恶人的世界，也不能用善良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在他们眼里所做的恶就是正义，这是从娘胎里生出就在骨子里注定的人性。

而她家主子是这样的人，说大道理没用，摆事实给她看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便有再安逸平静的生活，也无法让她满足。

仪贵嫔口中念叨着就是死了也不让人好过的话，可她到底怕死，让自己冷静后就问慧云讨药吃，吃过药就要休息，外头的事一概不管，眼下当真是保命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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