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痊愈后,沈易便和唐顺之练习剑法,好在这几年没放下兵书,加上在东南的半年的耳濡目染,沈易也懂了些门道。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唐顺之对外只称沈易是远方来投奔的亲属,路上遇上倭寇,受了些伤。四下里,府上都称沈易为小唐公子。
唐顺之是奉命抗倭的将领,因为嘉兴一战,倭寇并未敢轻易侵扰。可近些时日,倭患又严重了。唐顺之作为将领,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沈易知道他公务繁忙,也不随意叨扰。只是勤于剑术,兵法策论。
直到这日,唐顺之要奔赴战场。
沈易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让他保重。
唐顺之笑着告辞。
可谁也没有想到,唐顺之这样精通兵法,武艺高强的人居然会活活累死在战场上。
“倭寇太多了……大人他……”唐顺之手下的亲信拼死才夺出了尸首。
沈易看着唐顺之冰冷的尸体沉默不语,他知道,兵力为什么会不足。
唐顺之的死不是偶然。
失去了唐顺之的庇护,沈易知道,他必须得回京。
他必须得改变东南的情况,东南得有人,朝廷也必须得有人。
可是,沈易已经死了,他又该如何回京?
沈易只觉得前路迷茫。
总之,先回到京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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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京城
沈易坐在露天茶铺里,看着茶博士斟茶。他伸手向一个倚在墙角的小子招招手,小子看了看沈易,半疑半信地走近。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英国府的张小姐,这枚碎银是酬劳。”沈易掏出银子和书信放在桌上。
小子先是摸了摸银子,但听了沈易的话后,又立刻放下了。看着沈易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哪个张小姐?”
“国公府还能有几个张小姐?”沈易轻笑出声。
“可是……张小姐已经……死了啊。”小子疑惑道。“您不是京城人吧?”
“死,死了?”沈易顿时变了脸色,眼神有些冰冷。“你胡说什么!”
“真的啊,都快死了半年了。”小子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呐,那个张小姐也真是够狠的,成亲的好日子,一刀往自己心窝里扎,那个血流的,那真是吓人……嫁到尚书府不好吗……”
沈易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声音有些颤抖,“她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就为了个死人。你说那张小姐傻不傻?”小子不屑道。“我看那个沈易也没有那么好吧……”
“银子你拿去吧。”沈易低头收起书信,离开了茶铺。
舒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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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京郊
天蒙蒙亮,坟地凌乱生长的杂草上还凝聚着晶莹的晨露。淡淡的雾气还未来得及消散。新坟旧坟杂乱地林立着,有些荒芜。
守坟人的草屋燃起几缕炊烟,随着晨风愈来愈淡。
青衣男子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坟茔,终于找到了一处立有墓碑的新坟。缓缓蹲下,用手指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
“舒盼,我回来了。”那人笑了。“活着回来的。”
回答他的只有遍野的荒草。
“你知道上官婉儿吗?”沈易坐在坟茔前,看着墓碑喃喃自语。
“唐隆政变,玄宗斩上官婉儿于旗下。太平公主闻之,寄绢五百匹,以尽悼思。”
沈易看着墓碑上的张舒盼三字,笑着流泪。“公主悲痛哀婉,亲自写下墓志铭。其中有几句,我念给你听……”
“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圆玉折,璧碎连城。”
“浦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沈易红着眼眶,温和地笑了。“我一句一句地讲给你听。”
“自你走后,山河失色,日月无光。我仰望着你的坟茔,仿佛听见了你的声音。”
“希望一千年、一万年以后,还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永远永远地,念着你。”
沈易顿了顿,轻声笑道。“舒盼,你知道吗?沈易他是女子。他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你会……”沈易的眼泪一滴滴地滚落。
“你怎么这么傻,就不怕疼吗?”沈易哭着、笑着,根本无法想象她鲜血淋漓,毫无生气的样子。“他们说的对,沈易有什么好的。他狂妄自大,却又胆小怯弱。他根本配不上你,他不值得。”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泣不成声。
女子成亲自尽,视为不祥。舒盼连张家的陵寝都入不了,只能埋在京郊的荒野,在冰冷的地下长眠,千年万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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