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陈氏

“民妇陈氏，见过德郡王，见过福晋，”那女子福了福。

今天她只带了一名丫鬟一个家丁出来，没有带孩子。

“你每日出现在这，所为何事？”永璂问道。

“民妇有东西想请德郡王一阅，”说着，陈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的帕子，交由身边的丫鬟递给永璂。

永璂不用辨认也知道那是他皇阿玛的东西，心里忍不住翻了给白眼：十年前的扇子和画，十年后是帕子……皇阿玛，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结果帕子，结果让帕子上面的字迹给震了一下，上面写着：“今特封陈氏容萍为明常在，乾隆三十三年十月三十日御笔。”

好吧，这次比夏雨荷那次稍微正式了一点点。

“既然如何，阿玛为何不带你……回来？”

“那时艾老爷伤养好之后去寻福伦大人等人，就没了消息，民妇后来听说艾老爷走的那条道在那几日曾经又有白莲教之人出没……”

难怪！乾隆那次悲剧的微服私访他是知道的，先后两次遇到白莲教刺杀，看来跟这个陈氏的……旖旎就是在两次刺杀之间了。

“那又为何现在才上京？”

“原本听说艾老爷平安回京之后家父是想让民妇立刻上京的，谁知此时查出民妇有孕，家父和家兄实在放心下，就耽搁下来了，待宝儿出生后，民妇与宝儿身子都不好，就耽搁到了现在，”陈氏答道。

“只有你一个人带着丫鬟家丁上京？”

“民妇是跟着家中行商的弟弟一起上京的。”

永璂心里点点头，这个陈氏还是挺……正规的！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皇阿玛，要是用陈氏上京对比夏紫薇上京，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想法呢？

“你的事，本王会寻机跟艾老爷说的，不知夫人现在住在何处？”

“民妇的弟弟在驴嘴胡同为民妇租了一间院子，今日见得王爷，过后民妇就不会出院了，毕竟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的。”

“那好，本王先把事情跟艾老爷提了，看艾老爷是个什么打算再去告知夫人。”

“民妇谢过德郡王！”

几天后，在养心殿议事结束之后，接到永璂暗示的乾隆把永璂单独留了下来，听到永璂说起陈氏的事情的时候，差点没让一口茶给呛死。

“那个……这个陈氏是确有其事，只是第二次遇袭伤得有些重，等朕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河北了，加上后来那铺天盖地的事，竟一时忘了……”

“那皇阿玛是如何打算？若只是一个女子也没什么，只是那宝儿……”

“……十二有什么好办法吗？”

永璂愣了一下，这个干嘛要问他？

“不如先禀报皇玛嬷吧，毕竟这后宫和子嗣的事情，还是要皇玛嬷点头的。”

“也好，十二跟朕一块去吧。”

父子二人来到慈宁宫，太后听说了陈氏的事情眉头皱得死紧：又一个夏雨荷吗？

“十二，你是见过那个陈氏的，感觉如何？”太后问。

“呃……感觉还是个规矩的，上京也是跟着家中男丁一起来的，身边丫鬟嬷嬷家丁都有……”永璂挑拣着说。

“与人私定终身的女子，能规矩到哪去？”太后有些生气地说。

“那个……皇额娘，当时儿子是亮明了身份的……毕竟儿子是……”乾隆难得的脸红了，这怎么听怎么像强抢民女啊！

“问题是现在这事要怎么处理！”太后瞪了她儿子一眼。

“皇玛嬷息怒，孙儿认为，这事还是好处理的，”永璂赶紧说。

“十二有什么想法？”乾隆问。

“皇玛嬷，皇阿玛，俗话说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人，这民间对皇阿玛后宫里到底有多少后妃是不清楚的，而宗室那边，一些品级低贵人常在答应的也不大会知道有多少，所以这陈氏本人还是很好安排的，”永璂说。

“十二说得有道理，”乾隆点点头，“那那个……宝儿呢？”

“民间那边还是好处理，只要皇阿玛不招摇着说，民间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在宫里出生的，只是宗室那边……”从天而降一个一岁的皇子，宗室能不知道？

“罢了，好歹是个皇子，哀家就不要这张老脸了，宗室那边哀家去说！”太后负气道，“只是这孩子，决不能放在他亲娘那养着，还有，那个陈氏，虽说给皇家生了个皇子，但是到底是个汉民，做到嫔就顶天了！要是再晋妃晋贵妃，那满蒙八旗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儿子知道了，儿子知错了！”乾隆赶紧赔罪。

虽然两宫对陈氏和宝儿的处理意见已经下来了，但是还是要走走过场的，几天后，乾隆和太后在西内召见陈氏，同去的还有此事第一经手人永璂以及当年跟着乾隆微服私访的令嫔。

陈氏跟在桂嬷嬷身后进了瀛台偏殿，宝儿由太后身边的宫女云依抱着，进了殿，见到乾隆和太后，陈氏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个汉人的礼：“民妇陈氏，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德郡王，见过……娘娘。”

太后上下打量了陈氏好几回才让她起身回话，然后就开始问问题，问得很细，连她跟乾隆的事在扬州有什么传言之类的都问了，幸好，陈氏的回答还不错，说是她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看见乾隆去而不返，就让人传说自家女儿是跟人在外地成的亲，因着夫家有事才回娘家待孕生子的，总之是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太后看着陈氏低眉顺目的样子，听着她条理分明的答话，心里在想：倒还真是个有规矩的。

“哀家问完了，皇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太后说。

其实太后都把能问的都问了，乾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问的，正想摇头说没钱请皇额娘定夺，旁边的令嫔却开口了：

“陈氏，你跟皇上的事应当不假，可你拿什么说这个孩子就一定是皇上的孩子？”

原来令嫔看今日乾隆哪位掌事的贵妃都没带光带了自己，便以为乾隆是对自己还留有情，还让她过问这种后宫之事，于是这才有了这一问。

太后乾隆和永璂都没想到令嫔会开口，今日让她过来不过是当个摆设的，倒是陈氏面上一红，懦懦道：“那个……皇上身上，有个胎记，宝儿身上也有一个一样的，就在胸口上……”

“当真？云依，把孩子抱过来给哀家瞧瞧，”其实太后也是心存疑虑的，谁规定了皇帝跟一个女子春风一度之后，然后那女子所生的孩子就一定是龙种？

云依把宝儿抱到太后身边，太后解开他的上衣一看，孩子的胸口果然有一个胎记，太后是乾隆的亲生额娘，自然知道自己儿子身上有个什么形状的胎记，正好和孩子这个一样，只是乾隆的胎记生在手臂上罢了。

这下，宝儿确定无疑是乾隆的孩子了，按着序齿，应当是十八阿哥。

乾隆若有所思地看着令嫔，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边太后已经开始了另一个议题：孩子进宫后的抚养问题。

太后直接通知陈氏，孩子不能养在她跟前。

陈氏也没什么怨言：“民妇知道宫里的规矩是换子抱养的，也知道民妇身份尴尬，宝儿养在民妇跟前对孩子没有好处，民妇相信皇上跟太后娘娘会给宝儿找个好养母的。”

太后点点头，还真是个懂事的：“皇帝，明日就让这孩子入了玉碟，还有，不能再宝儿宝儿的叫了，赶紧起个正经名字才是，这养母也要好好挑选才行。”

“儿子明白！”

“孩子可以马上进宫，但是陈氏，你还要缓缓，先住在西内把宫规学好了，知道吗？”

“民妇……奴婢谨遵太后娘娘懿旨！”陈氏跪下叩头。

乾隆拉着永璂连夜想出了宝儿的大名——永瑜，养母人选跟太后几经商议之后，定为了舒贵妃，而陈氏，原本乾隆已经是答应册封人家为明常在了，太后看在她到底给皇家生育了一个儿子的份上，给她升了一级，进宫的时候她已经是明贵人了，住在承乾宫，一宫主位是中秋时刚晋位的惇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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