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狂躁

摄政王在前，柳相思在后。穿过人群，引来过窥探，或嫉妒的目光。

努力挺直脊背。

手里细细密密的汗水粘腻不堪。

长长的红毯尽头，是高高在上的王座。

旁边两把凤椅，一左一右。

左下一的位置，是黑色的青端木台，摄政王，正是迈向此处。

“阿思，过来。”

一处位置，柳相思略有窘迫，宫中礼节一点不知，如今有没有位置可坐，站在那里，受着众人目光，如芒在背。

摄政王温和一笑，抬起手，“阿思，坐爹这里。”

小太监脚步飞快，抬了椅子放在旁边。

真正落座，才发觉，女眷都是坐在后侧，只有自己，与摄政王同桌并坐。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由远及近，声音尖细。

刚才还有些吵嚷，顿时鸦雀无声，皆起身而立，垂着头，依次拜礼。

不可直视圣颜，所以柳相思只看到明黄色的衣角在眼前晃动。

“这位，就是昭明郡主吧。”

“我这女儿初次参加宫宴，礼节不周，望圣上宽恕。”摄政王嘴里说着“宽恕”。却不见一点惊忧。

场面颇冷，柳相思脖颈凉飕飕的。

“呵，摄政王说笑了，你是我耶契国肱骨之臣，况且昭明郡主刚归不久，若是计较，岂不是让人笑我。”

听这声音，圣上年纪不大，含着些少年声音的干净明朗。

“皇上，不如我们先开宴？臣妾瞧着昭明郡主很是可人，过些时候，邀她到我那里，再好好的聊聊？”

德妃开口解围，柳相思没错过少年喉间的一声压抑的轻哼。

看来，这耶契国，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只怕自己也受了牵连。

小小的插曲，很快被歌舞掩盖了过去。

起初，还是上宽下恭，听着全是各种赞扬。

一部分，亲帝派，都说清明盛世，皇上殚精竭虑，忧思多劳。

另一部分，则是明里暗里的指出摄政王的军功卓绝，安保耶契。

剩下的，要么闭嘴不言，要么笑呵呵的和稀泥，那边也不得罪。

随着时间推移，火药味越来越重，下面已经有两个大臣，各执一词，涨红了脸，争吵不休。

偷偷瞄了一眼摄政王。

只见他低眉垂眼，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轻轻摇晃。

对面一道目光落下来，敏锐的柳相思看了过去，是谢允，隔着距离，敬了她一杯酒，喉结滚动，杯中空。

噙着笑，对这场面，也不在意。

喝了一口酒，有些辣，害怕失仪，强忍着没有吐出去。

碟子里，多了一块酥肉。

“不能喝就不喝，尝尝，香煎酥肉，做的不错。”

摄政王收回筷子，示意柳相思尝一尝。

抛开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抛开这是自己血缘亲爹的身份，柳相思承认，这是一个好师傅。

没有激烈反抗的时候，两个人的相处还不错，甚至摄政王有些过分的宠爱，至少宴会上的人看到的就是这样。

小口咬上，外酥里嫩，酥脆的金黄色外皮，多汁鲜嫩的软肉，不腻，不油。

还没吃完，又是一份鹿肉。

碳烤出来的样子，红色的肉，上面撒了一层味料。

“这个也不错。”

于是乎，一个吃，一个喂，父女和睦，完全忘了身处何处。

每样一点，但也架不住菜品繁多，柳相思偷偷摸了摸滚圆的肚子，一会不能把裙子撑破了吧。

摄政王没有放过这个小动作，含笑停了投喂的手，把一旁的酸奶酪推过去。

“解腻，促消化，小心积食。”

积食，还不是你喂的。

老实的接过碧玉盏，就着花瓣造型的白银勺，一口一口的抿着。

“不知，昭明郡主可有什么才艺？让我们也能一睹风采。”

半天，柳相思才想起来，她口中的昭明郡主，不就是自己么？

抬起头，手帕轻轻按了按嘴角，转头看着摄政王。

大眼睛眨巴眨巴，“师傅，我会什么你都知道，上去丢人的可就不是我自己了。”

“不想去，就不去。”摄政王将酒杯放在桌上，身体往后一靠。

“谁想看？”

站在中心位置的女子，粉色千丝织锦莲花裙，刚刚跳完舞，所以发热的脸颊带着淡红色。

正面对上摄政王的目光，惊慌中倔强的扬着下巴。

其他人不敢应声，女子强忍着惧意，“臣女见昭明郡主风姿秀丽，想来定是高于我等粗陋之姿…”

不等长篇大论说完，摄政王悠悠开口，“确实粗陋，本王的女儿，岂是你能攀比的？”

皇后双手掐在一起，台上站的，是她的亲妹妹顾未冰。

若说她是粗陋，自己这个姐姐不也是么？

都知道其中关联，更加无人开口。

柳相思见摄政王已经给自己出头，干脆，当个鸵鸟，缩在后面，有人护着，她还乐得清闲。

顾未冰向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哪里忍得了这种侮辱，白了脸，泪珠一对一对的滚落。

求助的看着坐在上面的姐姐，希望她能替自己说上一句，不至于太过难堪。

让她失望的是，姐姐逃避她的眼光。

“未冰，昭明郡主还不太适应，你有心交好我能理解，小女儿家的，不急于一时么，快，小脸哭花了，怪可怜人的，过来。”

将人招呼到自己身边，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套在顾未冰的手上，“瞧瞧，这镯子多趁你，这还是皇上赐给我的呢，今天借花献佛，给你了罢。”

柳相思忍不住打量这个德妃。

两次开口，化解了尴尬，甚至连一旁的皇后都成了陪衬，只怕，这后宫中，谁更有话语权，还真不好说。

“谢德妃娘娘。”擦了眼泪，盈盈一拜，这才回了座位。

摄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皇上脖颈青筋紧绷。德妃将手搭在那紧握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长吐一口浊气，收起了暗涌的杀意，“德妃甚懂朕心。”

两人靠的近了一些，一旁的皇后，孤零零的被冷落，神色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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