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洐回了黎家,让天冬去找了个花盆,将带回来的那株兰花种好后,这才换了身衣裳去了黎世风的院子。
到的时候,黎世风正趴在床上逗狗。
不知道十石从哪里给他找了个条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奶狗,黎世风手里拿着根没啃尽的猪筒骨逗着小奶狗叼骨头玩。
“表少爷,您来了。”
守门的十石见到苏洐,连忙起身问好。
苏洐笑了笑,问道:“世风在干什么?”
“三爷在屋里逗狗玩呢。”十石说道。
十石话声才落,里面便响起黎世风的声音,“表哥,你快进来,我都快憋死了。”
苏洐抬脚进了屋。
黎世风趴在床上,见到他想翻个身,扯到屁股上的伤,顿时痛得呲牙咧嘴,一张脸扭得跟个苦瓜一样。
“好点没?”苏洐问道。
黎世风将猪筒骨往屋角随手一抛,小奶狗追了过去。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然后,抬头看了苏洐,“那天谢谢你了。”
苏洐摇了摇头,“谢什么?又没帮上你。”
黎世风嘿嘿笑了,高高扬起脖子,抬头看了苏洐说道:“是,咱们兄弟俩,说谢也太外道了。”
苏洐探身掀开他腰的罩子看了看,末了,在黎世风跟前坐了下来,说道:“已经在结伽了,过几天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哎,还要过几天,我都感觉骨头都躺硬了。”黎世风抱怨的说道。
苏洐笑了笑,“那个参片,你给谁了?”
“你快别提了。”黎世风恨恨说道:“等我好了,我非得去找那只母大虫算帐。”
“这么说,你承认那参片被你给余家大姑娘了?我还说呢,怎么西寨由耗子的媳妇血崩之症还能活过来,可不就亏了你这百年的参片嘛!”苏洐说道。
“活了?”黎世风抬头看了苏洐。
苏洐点头,“活了。”
黎世风眼底掠过抹笑意,随即一闪而逝,他重新趴了下来,抱着个软软的大迎枕,哼哼道:“她到是做了好人,害得小爷我吃了顿竹板炒肉。”
“你这话说得好笑了。”苏洐不赞同的摇头说道:“人家问你要参片,可没问你要百年的参片,你还能去找她重新要回来不成?”顿了顿,又说道:“你也是个傻的,别的不说,就我那里参片就有好些,你不去拿,怎么就拿了外祖母的。”
说起这事,黎世风就来气。
当日汪东良带着余攸宁上门,恰巧他就在黎老夫人的房里,见过汪东良后和余攸宁后也没多想,趁着黎老夫人告辞的时候顺手就拿了匣子里的参片,谁知道因为参片精贵莉香会记着数!
“我也就服了莉香那个蠢货,参片还给记着数,别说是龛谷寨,怕是整个庆州府也就我们这一家了吧?”黎世风忿忿说道。
要不是莉香因为失了参片大呼小叫的,他爹怎么会找到他头上来?
“你啊,自己笨还怪别人。”苏洐没好气的给了黎世风一记,“因着你,莉香也好,舅舅也罢,都吃了外祖母的瓜落。”
黎世风哼哼道:“活该!那参片再精贵还能比人命重要?我是拿去救人的,又不是糟踏了!下这样的死手打我,这要是为着片参片把亲儿子打死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苏洐摇了摇头,知道黎世风就是这暴竹一样的脾气,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了,便也不再劝,而是转而说道:“外祖母为着你的事和舅舅在呕气,我今天上山找到一株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建兰,你等能下床的时候,抱了去,跟她老人家陪个不是,再帮着舅舅说几句好话。”
“嗯,祖母那里我肯定是要赔不是的,至于帮我爹说好话,你就别想了,我不落井下石都是看在亲爹的份上了!”黎世风哼哼道。
苏洐摇了摇头,“你别犯混,好了,我先走了,有事你让十石来喊我。”
“表哥。”黎世风却突然喊住了欲待离开的苏洐,问他道:“表哥,你是从京城回来的,那个母大虫家里到底犯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苏洐目光滞了滞,稍倾,淡淡说道:“她父亲因为替国子监生打抱不平,惹了圣怒,被判了斩立决。”
“不过是打抱不平而已,怎么就……”
“别问了,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你就是问了,我也未必能回答清楚。”苏洐说道。
黎世风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道:“那她们还能回京城吗?”
“不知道。”苏洐说道,“她父亲的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亲自下旨的判的,要想回去,除回有人能替她父亲翻案,又或者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翻案的机率几乎为零,至于新帝登基……永和帝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活个五六十年不大容易,可活个二三十年根本就不是问题。
苏洐暗暗的叹了口气,温氏已经没了,也不知道等待这三姐弟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不过……余大姑娘却是个意外,他在京中时虽然深居简出,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未曾听说过吏部尚书家的女儿跟人学过医术!
相反,据说因为余昊婚后多年才得一女,夫妻二人对这余大姑娘很是宠溺,以至于余大姑娘虽不至于刁蛮任性但却很是霸道。可,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余大姑娘和传言中并不一样啊!
苏洐自然不会想到,余初瑾已经被换了芯子,他还想着许是传言有误呢!
余初瑾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背后被这表兄弟俩议论了一回,她正忙着将吹回来的竹子做成弓。
只是弓好做,这弦到是个问题。能够做弓弦,一定得弹性好,韧性强,耐用。而一般来说用作弓弦的材料,最常用的就是鹿筋和牛筋,只是,就算是鹿筋和牛筋也有一定的讲究,并不是说这两者是根筋都能用!
只是,这个年代牛作为重要生产力来说是保护动物,要想得到一根牛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了想,余初瑾和两小只说了一声,转身去了田氏家。
田氏坐在院里做着针线,见到余初瑾走了进来,抬头问道:“初瑾,有事吗?”
“伯母,我想问问汪大伯,县里有卖弓和箭的吗?如果有的话,得多少银子买把弓?”余初瑾问道。
“有好有差,价格不一样。”田氏说道。
余初瑾在田氏身边坐了下来,“如果不买弓光买弦可以吗?”
“可以,这样能便宜很多。”田氏说道,目光犹疑的看了余初瑾,“初瑾,你问这个干什么?”
“攸宁和幼瑾要吃饭,家里没地也没田,我打算弄张弓进山打猎,找条活路。”余初瑾说道。
田氏闻言当即将手里的鞋底放到脚边的笸箩里,看了余初瑾,“进山打猎?”
余初瑾点头,“我昨天进山砍了根竹子,已经把架子做好了,打算明天和大伯去买米时,顺便买根弦回来,但不确定有没有卖,所以过来问问。”
“初瑾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拉得动那弓吗?”田氏问道。
不等余初瑾开口,她又继续说道:“那山里多危险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进山打什么猎?你听婶子一句劝,你要真为攸宁和幼瑾好,还不如说门像样的亲事。”
余初瑾:“……”
田氏也操心余初瑾姐仨的活路,想了好久,总算是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便是余初瑾不来,她都打算去找余初瑾,现在既然人来了,她也就把想法和余初瑾说了。
“你这翻过年已经十三岁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虽说这寨子里大家日子都艰难,可嫁了家里就有个主事的人,总不能饿死了攸宁和幼瑾……”
余初瑾张了张嘴,想打断田氏的话,只是田氏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要是愿意,我这就帮着打听起来。”田氏说道:“让你汪大伯到东寨也帮着打听下,前些日子我好似还听他说起,东寨里有户人家死了娘子,正准备续弦。”
余初瑾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
什么意思?
让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去给鳏夫当后老婆?
“初瑾,初瑾……”
见余初瑾半天不吱声,田氏不由小声喊道。
“伯母,攸宁和幼瑾长大成人前,我不打算嫁人。”回过神来的余初瑾对田氏说道:“我在我娘跟前发过誓,一定会把他们俩养大成人的。”
“你这孩子,这不就是替你想法子……”
“伯母,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做怕是不了自己的主不说,就连攸宁和幼瑾的主也做不了。爹和娘已经没了,我不能让他们受委屈。特别是攸宁,我们家就他一个男娃,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
余初瑾说的是实话。
这是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朝代。
男人过不下去了,老婆都可以卖。回头遇上丧良心的人家,嘴里说得天花乱坠的把她娶了,回头过不上半年,先是卖了她,再把两小只卖了,她就是喊破天都没处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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