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瑾的话声才落,一道凄厉不似人声的喊声突然响起,地上跪着的由耗子身子一僵,猛的起身朝屋里冲去,却被门口站着的几个老妪给拦住了。
“哎呀,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由耗子急得一边转圈圈一边号啕大哭。
“他媳妇快六个月的身孕了,今天早起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就见了红,因为请不起大夫,只叫了寨子里的接生婆来看了看,听说血流了快一天,肚子里的娃却下不来,这样下去,怕是得一尸两命呢。”
人群里有人回答余初瑾之前的提问。
余初瑾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死胎下不来,血流不止,这还真是一尸两命的兆头呢!
“素绢啊……素绢……”由耗子扒着窗户,喊着他媳妇。
屋内杭氏痛得眼前阵阵发黑,肚子硬得像个石块,不论她怎么用力,也不能将孩子生出来,渐渐的她便不想用力了。如果真能这样死了,那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是遭罪。现在死了也好,黄泉路上还可以和孩子做个伴。
杭氏放弃了努力,目光迷瞪的看着头顶青灰色补丁打补丁的帐子。
请来的接生婆看到这一幕,急得狠狠在杭氏身上拧了一把,“由娘子,由娘子,你不能这样,你打起精神来……”
屋子外面,由耗子听着接生婆的话,急得拿头直撞墙。
众人看得是一片唏嘘。
余初瑾找到余攸宁和攸幼瑾,“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家。”
余幼瑾乖顺的牵着余初瑾的手,跟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道:“长姐,由娘子真的会死吗?”
余初瑾没吱声。
稍倾,却发现余攸宁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眼底竟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攸宁?”
余攸宁步子一顿,抬头看了余初瑾,“长姐,由娘子是个好人,她救过我和幼瑾。”
“嗯?”余初瑾挑了眉头,“救过你和幼瑾?”
余攸宁重重点头,“去年夏天,我和幼瑾在寨子外等娘的时候,有条百花蛇从树上掉了下来,要不是由娘子眼疾手快拉了我和幼瑾一把,我们就被咬了。”
余初瑾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幼瑾怕娘担心,就没告诉娘,也没和你说。”余攸宁说道。
余初瑾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余攸宁脸上有片刻的犹疑,半响,吱唔着问道:“长姐,我们可不可以替由娘子请个大夫,别让她死?”
“长姐,我不想由娘子死。”余幼瑾也看着余初瑾说道。
“请大夫怕是来不及了。”余初瑾对两小只说道:“到最近的金瓯乡也有三十里地,等把大夫请来,由娘子家就该挂白幡了。”
余攸宁白了脸,看着余初瑾问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
余初瑾默了默,对余攸宁说道:“你去找东良,让他带你去找黎世风,见到黎世风后,告诉他,我拿一年的粮食同他换三样东西;四钱藏红花,五钱三七粉,一片老人参,记住了吗。”
“长姐……”余攸宁蹙了眉头看向余初瑾,“那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没粮食了吗?”
余初瑾默然,稍倾说道:“这是唯一能救由娘子的机会。”
余攸宁默然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话落,拔脚便朝汪东良家跑去。
余初瑾牵了余幼瑾的手重新折返回由耗子家。
围着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由耗子抱着脑袋蹲坐在墙角边。
余初瑾走上前,“我或许能救你媳妇。”
由耗子猛的抬头,但等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余初瑾后,眸子里的亮光一闪而逝,紧接着又变成了浓浓的绝望之色。
余初瑾没有理会由耗子的反应,而是顾自说道:“要不要试试,你自己决定?”
由耗子没吱声。
余初瑾等了片刻,牵了余幼瑾的手转身便走。
却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产婆两手血的跑了出来,慌乱的对由耗子说道:“耗子,赶紧请大夫来吧,再拖下去,你媳妇也要没命了。”
由耗子重重一头磕在黄泥墙上,七尺高的汉子“嗷”的一声,哭得比女人还要凄惨!
产婆看着这一幕,一跺脚转身又往屋里走。
余初瑾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却在这时,身后响起由耗子的声音,“大姑娘,你真的能救我家素绢一命吗?”
余初瑾步子一顿,回头对上满目希冀的由耗子,“五成的把握。”
五成的把握,也就是说素绢还是有可能会死!
由耗子猛的打起了哆嗦,上下嘴唇皮被牙齿磕得鲜血淋漓。
“试试,还有五成的机会,不试,由娘子就是在等死,你自己决定吧。”余初瑾说道。
由耗子顿时抖成了个筛子,半响,猛的一跺脚,嘶声道:“试。”
“话说在前头,我尽全力救她,但倘若……”
“救不活,我也不怨你。”由耗子打断余初瑾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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