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夜,长安逢雪。
随着雪事的逐渐蔓延,长安城上空忽悬起两弯弦月,彼此间恰似遥相呼应般,皆通体殷红,且周遭妖气大涨。而在此时,宫城内的百年藏宝阁中,那镇国安邦的宝物占星轴亦是躁动不已,急忙催使灵力传讯于此代大天师:转世灵童,年方有四,现身城郊,汝等速寻。
转世灵童,即每代天师的幼年称谓,向来都是由占星轴占卜得来消息,再遣派本代天师亲自寻之,加以悉心抚育循循教诲,等到灵童年满二十行冠礼后,方可继任下代监国天师。但在此期间,灵童体内的天资会不断完善,而本代天师却是日渐衰败,犹如一种侵髓蚀骨的诅咒,直至自身灵力被彻底的汲取耗尽,才能挣脱枷锁,至死方休。
雪纷纷扬扬的漫天席卷,裹挟着凛冽的寒风在簌簌嘶吼,不免引起这天师府中少有的暗香浮动。
只见一手持锐剑的将军正顶着风雪快步疾走,面容显得异常急迫,就连盔甲上的积雪都尚未拂去。可当他瞧见一身披狐裘鹤氅的白衣男子后,匆忙的脚步却霎时顿住,继而便立马掩去了慌张的神情,用满脸的横肉挤出个假意十足的陪笑:“不知天师深夜唤末将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他故作镇定的挺了挺腰杆,却只感到自己额前在不自觉的冒着虚汗,连背脊也是漾起阵阵恶寒。
倒也不怪他如此惧怕,毕竟于他眼前的男子即是当朝天师,名曰迦楼罗。坊间相传,此人以天性凶残、做事狠毒著称,死于他手经他算计的冤魂数不胜数,又因深得陛下欢心,故屹立朝廷十五载而不倒,乃是一代惑主奸佞的表率。
迦楼罗侧身倚在香木软塌上,饶有兴致的微眯桃花眼,冲他挑眉一乐:“速来听闻许将军古道热肠,如今本座甚想寻来一人,却不晓得,将军是否愿意代为劳之?”这话明明应是请求,可语气却有着毋庸置疑的独断,言外之意似是在说,若他迟迟不肯,恐是再走不出这天师府。
“末将自是愿意,烦请天……天师告知详细情况,以便搜寻!”话音未落,他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肥硕的身躯战战兢兢的蜷缩成团,随即便一下一下的向迦楼罗磕头示忠,顿时鲜血淋漓。他想活着,他想继续的活下去,所以哪怕像最卑贱的蛆虫一样,被人踩在脚底被人唾弃肮脏,他也依旧要捧着那副强颜欢笑的嘴脸去奉承别人,去求来一条所谓适者生存的出路。
迦楼罗居高临下的俯瞰他,几缕青丝不经意的垂在褥前,他瞧着那磕头磕到血肉模糊的将军,不免狡黠的嗤笑道:“将军愿意提供帮助,本座铭记于心,至于该人的详情……长安西郊落云村一孩提幼子,唤做洛桑,大致模样我已差画师描绘成图。这是图纸,将军切要收好……如此便有劳了。”迦楼罗反手从枕下的暗格中抽出一画卷,无甚表情的递予这将军。
可他却是颤抖着双手去接图纸,哆哆嗦嗦的扯着嘴角,硬生生拧出一丝笑意:“末将遵命……敢问天师,这落云村上下少则也有四十来口人,除天师要找的孩童外,其余村民理应如何处置?”他自是知晓迦楼罗的素来残暴,但这究竟是尚存良知的杀一儆百?还是渺无人性的全村皆屠?
就在他暗自斟酌时,迦楼罗已是满眼玩味的望着碧落上的两弯赤月,再用指腹细细摩挲着茶盏,紧接着才缓缓启口:“杀无赦。”随后又泰然自若的轻抿一小口茶,使得他那原本黯淡的眼波顿时流光溢彩,映出那抹妖艳的月色,好似熊熊烈焰,欲将郊外的村落一点点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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