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栀北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暗殿。

也许是被人贩子偷来的，辗转多地，最后到了暗殿。

栀北忘记了很多，包括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一个女孩的背影频繁的出现在他的梦里，在一片断壁残垣，漫天大火的地方，一个女孩义无反顾跑远的背影成了他反反复复，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所有人都说，殿下对他有恩，他断然不可忘恩负义。所以浮生半载，他对殿下忠贞不二，从未有过二心。他自认无愧于心，也无愧于殿下。

一命换一命，他这不算是苟且偷生，是上天眷顾，也可能是可怜他遗愿未了。如今他同殿下理因是互不相欠。

……

栀北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白若安还在院里，瞧见栀北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找到了？”

白若安赶忙问道。

栀北点了点头说道。

“找到了，劳烦你担心我了。”随后，又从怀里摸出一串软木削出来的风铃塞在了白若安的手里。

“做了个小玩意，喜欢吗？”

白若安睁大了眼睛，手里抓着栀北塞给她的风铃，大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喜欢！真漂亮！”

白若安笑弯了眉眼，轻声说道。栀北盯着白若安半晌，也配合的露出一个浅笑。他盯着白若安，又好像不只是在看白若安。似乎在某一个晃神的瞬间，白若安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同他记忆里的女孩有了重合。

那个女孩金枝玉叶，却站在满目荒凉的庭院，捧着他给的东西视若珍宝，也笑着说过喜欢。

“我给你热点饭吧。”

白若安的声音将栀北飘散出去的情绪拉了回来，栀北摇了摇头，声说入夜太晚就不必了。

“快开春了。”

白若安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半晌又冲着栀北笑道“今天大娘送了自家新酿的米酒过来，你要不要尝尝？”

栀北一开始还想拒绝，他其实挺累的，从里到外都透着酸软的疲惫，好似一挨枕头就能睡过去，然后继续坠入无尽的梦魇，翻来覆去，无穷无尽。

但白若安说，有佳酿。栀北便又觉得可以贪杯一时，下意识的便点了头。

栀北其实是不嗜酒的，他只是喜欢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晕眩的大脑和朦胧的世界。栀北不是好酒之人，所以他饮酒其实更偏向于一心贪醉，好似只要把自己喝醉了，那些过不去的都能过去，醒不来的就干脆不再醒来。

白若安拿了酒来，但以栀北伤势未愈为由，只倒了一杯给他。

一杯最多只能尝个味。所以栀北喝的很小心，一小点一小点的吮吸着杯中的液体，仿佛喝进去的是什么琼浆玉液。原本一口下去只要辛辣的液体竟然一点一点的品出了悠远的米粮麦香。

这杯酒，直到很久之后栀北都能回忆起来。即便后来很多年后，他已经品尝过这个世界上最高昂宝贵的佳酿，但依旧觉的，那晚白若安给他倒的那杯米酒，比任何一杯酒都来的醇香，来的炙烈。

辛辣的，让他几乎忍不住要被冲出眼泪。却又像是一团火，燎原了他这片杂草丛生的荒野。从此这团火就再未熄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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