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间就这么不快不慢地来到了方兰的生辰那天，那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了假，只有寥寥几位教师留在学校里。

五月二十七号这天，李锦荣天还没亮就起了床，一番地收拾打理过后，在镜子前再三确认，才叫着许凡出门，许凡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发牢骚，“今儿是周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兄弟我吗？”

李锦荣笑了笑，坐在车后座，伸过一条胳膊拍了拍许凡的肩，“就偶尔这么一次嘛，只是待会儿还得劳烦兄弟你帮我盯梢。”

许凡忍不住一个大白眼，李锦荣当他没吭气就是同意了。

方兰穿戴好下楼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李锦荣藏在墙角那里，她今日穿了一件近来上海时兴的白洋纱旗袍，在袖子上滚一道窄窄的蓝边，颜色清淡典雅，又配了一双小巧的珍珠耳坠，脚上配一双白色高跟鞋，将小巧玲珑的身材衬托得有模有样。方兰撇了一眼李锦荣，后者背着手靠在身后的砖墙上，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别克车，“等你好久了，上去吧。”

方兰撩撩头发，“我有说过要和你出去吗？我有约在身，爽约不好，不过还是多谢你的一番好意吧。”

说完，叫停了一辆路过的黄包车，吩咐一句“熙悦酒楼”，便没了踪影。

只是黄包车哪里能赶得过汽车的速度，方兰到了熙悦酒楼的时候，李锦荣和许凡已经等候多时，她无视了他们，朝着大堂里的林致招招手，刚迈出两步，便被李锦荣强行拉回去，强硬地塞进后座，然后让许凡在前面开车，扬长而去。

方兰理了理被他搞得凌乱的头发，脸上也是气得通红，一股脑儿地开始朝着他发泄，“你什么意思啊？不经过别人同意就强行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像你这样的人，我哪哪都看不上！”

“不要搅和我的事！放我下去！”

甚至到最后，越说越离谱，“依你这般的品性，也是罔为人师表！”

“你从来都是这样，一点都没变过，刚愎自用，薄情寡性，自私……”

“住嘴！”方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瞧见李锦荣黑着一张脸，捂着她的嘴，喘着粗气。反倒把前边儿开车的许凡逗笑得不行。

“哎，我说，方兰，你也就认识他这么几个月，就算是看不惯他，也不用这么说……”许凡没忍住笑了笑，带这些打趣的意味，“不过你说的有些还是挺在理的……”

“闭嘴吧你！”李锦荣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成想方兰责怪他也便罢了，连许凡也叛变到了她那一边。

如此，这一路上不怎么平静，就这么直直来到了李锦荣的公寓。等他们回来，玲玲和其他几个管家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蛋糕，鲜花，蜡烛都应有尽有，李锦荣还请了平日里和方兰和他关系较好的朋友一起，方兰看着许多人在，场面也布置的还算用心，便消了消心底积压的牢骚和不满，颇为开心地度过了这次宴会。

等到结束，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方兰在宴上喝了些酒，按理说她的酒量不算太差，平时也没什么顾虑，今天或许是赏面儿，多饮了些，竟是上了脸，头也觉得昏昏涨涨的，盯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堆礼物无心拆，瞧见李锦荣从书房出来，手里端了一杯醒酒饮，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东西，走近将醒酒饮递给她，“快喝了吧，酒醒些就好受多了。”

方兰喝过，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本相册集，封面嵌着金黄色的字体，翻开来看里面夹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仿佛是她自己，还有……李锦荣？

她错愕一惊，“这什么时候拍的？”

“自然是你春节那段时间住在我家的时候了，不过当时不能让你知道。”他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你知道了我也拍不了啊。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自己留着的，但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好，还是拿出了这个。”

他翻着上面的一张张一页页，“我都分类精心整理好了，我自己那儿留着一份，这个给你。”

方兰翻了几页，也许是酒醉的缘故，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种压制许久的感觉翻涌上来，看着这一张张整理好的照片，蓦得竟想起那张被她裁掉烧掉的画像。

开头美好又如何？结局还不是一样的潦倒。

她合上相册集，扶着桌角起身，“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方兰指了指手中的相册，“多谢你。”

李锦荣把她扶上后座，开着车一路奔着方兰家里去。

车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他熄了火从车上下来，方兰倒在后座上，睡得不省人事。

他犹豫了几秒，探进头去，把她抱出来，寻摸着往楼上走，方兰渐渐清醒过来，在他怀里蹭了蹭头发，迷迷糊糊道，“你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别乱动了，当心一会儿把你摔下来我可负不了责。”他低着头，问怀里的她，“钥匙在哪儿？你家在哪里？”

方兰低着头，“六楼。你先上去我指给你。”

李锦荣费了好一番气力爬到六楼的时候，方兰却不做声，半晌，才偷着笑，“我骗你的，是二楼，再下去。”

“你！”李锦荣看着这洋洋得意，明目张胆耍弄他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又不能做什么。

“把我放下来吧，你也省省力气。”

“不用。多的都走了，还怕这一会儿吗？”李锦荣话虽这么说，但已经有些累，只得拖着疲累的双腿下到二楼。方兰把钥匙插进锁里，门开的一瞬间，方母竟站在门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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