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鹰嘴关克，并州外死

第四十四章：

“敌袭！敌袭！山崖上有敌军！”羊祚这一抬眼，竟看到头顶峭壁上近百个身影身上系着麻绳从上跃下。

鹰嘴峡两侧山险宛如垂直一般，山崖距离城楼的高度落差也有十几二十米之多。没想到田豫居然胆子如此之大，命手下士兵三人一组，一人身上系绳两人拉绳，以这种方式垂降到城关之上。若不是羊祚阴差阳错发现，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战场上！

“坏了，被发现了！”站在崖边的田豫俯瞰着身下的敌军，此时羊祚已经从守军中分出一小队人对着还悬在半空中的士兵放箭。不少士兵当场毙命。

“快！摇旗！”田豫一挥手，身后的旗语兵立马冲着对面的山崖挥了挥彩旗。霎时，另一侧埋伏起来的队伍立刻现身，正是瞿丹部！

“友军有难，弓弩手支援！”瞿丹一声令下，手下的弓弩手便将箭雨倾泻而下，毫无防备的守军顿时死伤惨重。

“混蛋！”三面齐攻之下，本就守备不足的羊祚一方颓势明显。既要防着田豫的空降，又要抵御城楼下公孙瓒大军压近，还有瞿丹箭雨覆盖。

很快，公孙瓒的攻城部队抵达城关下架起了云梯，田豫的部队也相继落到城楼上与守军开始了白刃战。田豫自己也顺着麻绳垂降而下冲入军中。

羊祚首尾不能两顾，只能慌乱撤退，却被山崖上瞿丹部的流矢射中，命丧当场。没了主心骨，剩下的守军也就成了待宰羔羊一般被屠戮殆尽。这座抵挡了公孙瓒近一年的挡路门神终于被彻底拔除了。

“哈哈哈！好！”战斗结束，公孙瓒与一众将士们站在鹰嘴关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作为此战大功臣，田豫自然是最受关注的人物。

“国让！好个少年英才！”公孙瓒满心赞许拍着田豫的肩膀，“三次出征，若不是你，这鹰嘴关只怕会成我公孙瓒的一块心病！”

“主公谬赞了，今日之胜并非小子一人之功。乃是主公率军有方，又多亏了诸位将军骁勇善战，我军上下齐心，胜之当然！”田豫借着话茬反夸了公孙瓒和众位随军将士，大家顿时心里也都欣慰几分，对田豫更高看了不少。

公孙瓒捋着虎髯，乐得合不拢嘴。“行了，此战田豫当属头功。诸位也都没有异议，那我就封田豫为骁骑将军，辽西郡守！”

“末将叩谢主公大恩！”田豫闻之激动不已，赶紧给公孙瓒行了一礼，此番大胜，公孙瓒一高兴，其余将军们也都纷纷受赏，大家心里平衡了不少。

打扫完战场后，公孙瓒又开始清点兵将，看这架势还要继续出征，田豫与众将士赶紧来劝。

“主公此时点将可是要继续东征？”

公孙瓒反而不解，“是啊，鹰嘴关一破，就打通了辽东的门户，此去辽东一路开阔，正是我军骑兵大展神威之时。趁着大胜，我军将士战意正浓，何不一鼓作气把逆贼公孙度一扫而定！”

“主公，末将有异议。”田豫摇了摇头道，“情况虽如主公所言，但昨夜末将击溃了公孙恭的五万援军之后，直到现在公孙度都没有派兵的迹象。末将猜测公孙度这是弃车保帅之举，此时的辽东各郡想必早已严阵以待，我军若是进攻，便中了公孙度以逸待劳之计。”

“何况我军此行本就是为了拔掉鹰嘴关这颗钉子，如今目的已成，此时班师回北平，必会大振我军声威。而且主公莫要忘了还有个刘虞在。”

“刘虞……”听完田豫的种种分析，加之刘虞二字，公孙瓒也豁然顿悟，“国让所言甚是啊，若是我军在辽东受败，没人能保证他刘虞不趁火打劫进犯我北平。也罢，经此一役，公孙度也算是元气大伤，借这鹰嘴关将他卡死在这小小的辽东，我倒要看他这只秋后蚂蚱还能动弹到何时！”

“传我命令，单经率五千精锐留守鹰嘴关，其余将士随我回北平！待我先想好如何解决刘虞，再回头收拾公孙度！”

“主公英明！”

……

公孙瓒接受了田豫的进言，大军得胜之后并未继续挺进，而是返程回北平。消息传回辽东，襄平的公孙度却重重松了口气。

“国师真乃神算……”公孙度揩了揩额上的冷汗，没想到公孙度本要按田豫计划的那般布置军队防止公孙瓒，可戏志才却反其道而行之劝阻了他的计划。

戏志才也松了口气，还好公孙瓒如自己所想撤了回去。否则鹰嘴关后到辽东将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松扫平。

“如今鹰嘴关陷落，大将军羊祚战死，公孙瓒却在鹰嘴关驻扎兵马后便返回了北平，这是为何？”公孙度问道。

戏志才道，“大王莫要忘了幽州还有刘虞，刘虞与公孙瓒本是君臣关系，曾经刘虞本就是幽州刺史，公孙瓒虽为北平太守，但也只是其麾下一小将。直到刘虞入京为官，公孙瓒在北平自立为主打出了名号，二人的关系才彻底大破。”

“公孙瓒本就与刘虞意见不合，如今各自为主再次于幽州相遇，势必剑拔弩张。二人必然会相互防范。”

戏志才捋须沉吟，做出一副深沉姿态，“鹰嘴关陷落是迟早的事，公孙瓒若是想与我军决战，必然会先与刘虞一决胜负。我军若是想反败为胜，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公孙度捏着太阳穴，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鹰嘴关易主，昔日鹰嘴关属我军之时，尚未觉得其如此碍眼。如今落入公孙瓒手中，我军与外界被彻底隔断，若是反攻鹰嘴关，必然会死伤惨重。”

“大王所言甚是，”戏志才又是一笑，“可大王没有考虑到一件事，鹰嘴关再易守难攻，只要不动它，便会毫无伤亡。而辽东通往北平又岂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你是说……”

“水路。”戏志才笑着起身指着地图上的乐浪郡，公孙度恍然大悟。

“我说你为何要花重金在乐浪打造战舰备用，原来是为此准备！”公孙度喜出望外，“近百艘战舰，可直接带着我军数万将士避开鹰嘴关直扑北平！”

“主公所言甚是，只不过如今我军将士缺乏海上出战的经验，若是不想日后渡海作战时耐受不住，就得从现在开始厉兵秣马。”

“嗯……”公孙度点点头，“但现在军中将军们大多只有骑马打仗的陆战经验，要说起这海上，还真没人熟悉。国师可有推荐人选？”

戏志才深沉一笑，顿了顿道，“不才有一人选，便是大王牢中的高览……”

……

让我们再把视线拉到此时的并州北部，吴贲率残部被蹋顿的黑旗军一路追击，一路上遭遇战不多，反倒是累死饿死的不少。好不容易停下脚歇歇，一个时辰不到又会被蹋顿循着踪迹追上。

好不容易又将追兵甩开，又累又饿的众人躲在一片山丘之中，望着突围出来的两三千人到现在仅剩几百人，吴贲心里愧疚不已。

“吴将军，又有几个兄弟没挺过来……”一人来到吴贲身边道，几个士兵刚下马就倒在了地上，眼里渗血形容枯槁，一看便是活活累死的。

吴贲咬咬牙，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干一阵摇晃。也难怪，从饮马泽突围一路西撤，硬生生人马一起跑了近千里。中途就没合上眼几次，再这么下去，只怕人没累死，马先累死完了。

“把他们简单埋了吧，那几匹战马也都宰杀了，先把肉割下来烹熟，弟兄们粮尽两天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能撑一时算一时吧。”

吴贲交待完，自己也寻了块地方靠着岩壁坐下。几个还有力气的士兵拿着刀刃将累死士兵的战马杀死，割肉放在火上，顿时就引来了饥肠辘辘的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吴贲也咽了咽口水，可望着跳跃的火焰，还是困意战胜了食欲。两眼刚要合上，吴贲却猛然惊醒，“把火熄了！快把火熄了！”

见大家不解地看着他，吴贲也来不及解释，快步上前将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挨个踩熄，只留下几缕青烟飘向高空。

“烟……有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吴贲这才解释道。

“可没火煮不了肉啊。”大家看着半生不熟的马肉犯难。

吴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腰间掏出短刀，直接从泛着血红的马肉上割下一块扔进嘴里咀嚼起来。咬得满嘴是血，又面目狰狞地囫囵咽进了肚子里，这群在汉人眼中嗜血好杀的库布人见到这场面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人都快要饿死了，谁还会管面前的粥是不是馊的。其余人随后也一拥而上，纷纷用刀剑分割着鲜血淋漓的生肉狼吞虎咽起来。茹毛饮血的模样搭上众人一身皮革甲胄，还以为又回到了千百年前的野蛮时代。

“将军！黑旗军！黑旗军追过来了！”刚吃了顿血肉之餐，一名斥候飞马来报，黑旗军居然又追上来了。

“混蛋……”吴贲咬咬牙，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生肉激发了体内的血性，吴贲起身道，“弟兄们！这群混蛋欺人太甚，我们一路上被追着打了这么久，也算是跑腻了！借着今天这顿饱饭，大家随我列阵迎敌跟他们拼了，黄泉路上也算是个饱死鬼！”

“愿随将军赴死！”受吴贲感染，库布骑兵们也纷纷起身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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